“这可真是……”孙妈妈带着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也只是折服地摇了摇头,看向步怀珺:“小姐,这些首饰之精美华贵,民间是决计打造不出的,方才那位姑姑看来所言不虚,的确是宫里御用监精制的好东西。皇后娘娘怕是吩咐了下去,要以公卿之女的规格来预备,足见对小姐多有上心。”
步怀珺望着那珠冠看了一会儿,对孙妈妈道:“这些东西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我现下虽说用不上,可也不能随意搁置了,就请妈妈替我好好收着,待我出孝日后入宫拜见娘娘,再拿出来插戴罢。”
孙妈妈闻言忙不迭地应了,几个丫头见步怀珺心情不错,便也凑趣儿地上来陪着说笑,屋子里正热闹着,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几人才敛了笑容。
萱草是急性子,对步怀珺言语了一声便几步跨出门去,没一会儿进来对步怀珺一屈膝,道:“小姐,是看守后门的两个婆子有事要报,翊王殿下府中那位护卫大人方才从后门进来,说有要事要面见小姐!”
屋子里的笑语声陡然一停,步怀珺肃然起身,对萱草道:“请那位大人到后院耳房稍候,我这就过去!”
祁王近来过得算是春风得意,继妃卫氏性子柔顺,其父卫捷也暗地里对他表了忠心,因着连着办好了两件差事,朝野之上对他称赞的声音又多了不少。
这日正当祁王忙里偷闲,约上了朝中与自己交好的三五文臣,前去城外晞明山观赏瀑布,原本兴致颇高,可刚回府却接到了那个惊雷般的消息。
狠狠地盯着面前那群噤若寒蝉的探子,祁王几欲劈手将书案上的东西都砸下去,可终究还是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拼命压抑住怒意冷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到老三耳朵里!”
几个探子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几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啦回来啦~~
☆、第三十六章
“邹大人,您的意思是,对老钱下杀手的人不但同礼部尚书袁大人有关系,甚至还可能牵扯上了祁王殿下?”
骆骓出京前留下的这护卫不过二十六七岁,平日里办事极为严谨,因此颇得骆骓信任,这次出京前骆骓也是考虑再三,才决定让这护卫统领京中的人手。
此时这护卫正立在步宅后园的一间耳房里,步怀珺端坐在靠墙的一张木椅上,听了那护卫的一番话后悚然而惊。
“月前,便有王府护卫发现了袭击老钱的人正隐匿在袁府之中,殿下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令我们时刻紧盯住袁府的动静,出京前还特意吩咐了属下。”
那护卫面色沉郁,看来也被那消息惊得不轻:“祁王殿下与袁斐平日里并无什么交集,盯梢的人也没有想到,居然发现那几人偷偷从袁府后门溜出来,在大街上绕了几圈,最后竟抄小路进了祁王府的西角门。”
步怀珺难得地觉得大脑一片混乱,而那护卫语气中也带了些踌躇:“步小姐,殿下如今仍在惠州,离回京大约还要十几日,这个消息属下是否等殿下回京后再行告知?”
那护卫面带迟疑,步怀珺也有些犹豫。这件事本就扑朔迷离,又因步怀珺而起,如今又不知怎么地居然牵扯上了骆骓的兄弟,如今骆骓出京在外,步怀珺竟然一时不知此事能如何开口。
沉吟了一会儿,步怀珺谨慎地道:“邹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思虑再三,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殿下若是早些知道,心里总会有些提防。不如请大人写封信将此事细细说了,让人早日带给殿下罢。”
那护卫闻言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终是凝重地颔首道:“属下明白了。”
让守在门外的孙妈妈将人从后门悄悄送出步宅,步怀珺带着萱草沿着青砖铺就的小路往回走,萱草忍耐半晌,还是抢前几步到步怀珺身边,低声道:“小姐,这事怎么又和祁王府绞缠在一起?是不是那些护卫看错了?”
听了这话步怀珺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萱草顿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步怀珺四下看了看,见后园中并不见人,便匆匆拉着萱草绕到一棵粗壮的老槐树背后,压低了声音道:“此事你知我知,一会儿回房,万不可对旁人提起。”
萱草满面慎重地点了点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悄声对步怀珺道:“若是此事并非那些护卫误会,那咱们上次马车无缘无故落水,只怕也同这些人脱不开干系了。”
步怀珺点点头,又拍拍萱草的手,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殿下出京前已经在咱们宅子周围布了人手,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日后更要小心一举一动,若父亲当年的事真同那位有什么干系,只怕日后绝不会风平浪静。”
又是眨眼间过了数日,步怀珺原本打算自己的及笄之礼安安静静地过了,便吩咐了步宅的下人们莫要声张,只让厨房准备两桌丰盛些的酒菜,悄悄在宅子里低调庆祝一番便罢。
然而所料未及的是,自打皇后遣了人送来了插戴的首饰之后,几日间竟陆陆续续又有几份贺礼送到了步宅。皇后的族妹、此前在生辰宴时曾给步怀珺下过帖子的钟夫人送来了不少精细料子,还带信说让步怀珺出孝后多到钟府走动,还有零零散散几位曾打过照面的贵妇也送了很是不薄的礼到步宅。
看着那一个个红漆描金的礼匣子,打开盖子便见里面盛着的各式精巧的首饰宫绦,步怀珺心里有些想叹气。
虽说自己同骆骓的事暂时还未声张,可如今看来京城中已有人家得到了风声啊。
然而更令人意外的贺礼则在及笄当日送到了步宅。步怀珺看着面前那个身着大红团领纱衫,满面笑容的中年内侍,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怡妃娘娘从翊王殿下那里知晓姑娘及笄之日在即,便吩咐了人预备贺礼,还数次亲自过问,好在是赶上了姑娘的大日子……”
那内侍颇有些巧舌如簧的意味,一番话说得极为动听。步怀珺自认没有这番口才,只规规矩矩地谢了恩。而那内侍仿佛丝毫不把步怀珺的态度放在心上,仍旧口气热切地道:“娘娘知道姑娘尚未出孝,连及笄这样的日子也不能操办,自然是心里怜惜的。待到姑娘出孝,娘娘自会遣人来接姑娘进宫坐坐,姑娘不妨心里先有个数,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送了这满口吉祥话的内侍出了步宅,看着那青幔云顶的马车渐渐远去,步怀珺才松了口气。带着萱草和落槿往回走,步怀珺慢慢地思忖着,待走到西厢房处停住了脚步,问身后的两个丫头道:“当初从扬州府带来的那些料子里,我记得可是有一匹织金妆花的绯色缎子?”
“是,小姐。”
落槿记性好,很快便想了起来。
“老太太当时赏下的一批料子里,就属那匹料子最华贵了,不但质地细密花纹精美,连上头的金线都是头发丝粗细的金丝。当初总共也只得一绯一红两匹,老太太当即便给了小姐那匹绯色的,还说另一匹也留着待小姐成亲时送来裁嫁衣。”
见落槿记得清楚明白,步怀珺点点头,道:“就是那匹缎子,一会儿你和萱草去库房找找,把那匹缎子找出来,我要拿来裁一件日常穿着的外袍,你们两个针线都好,少不得帮我打打下手。”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奇怪,萱草更机灵些,想了一想便试探着问:“小姐可是要拿来做怡妃娘娘的回礼?”
轻轻叹了口气,步怀珺身上那件一丝刺绣花纹也没有的丁香色素绸衫子仿佛有些单薄似的,在已然入秋的风里微微发着抖,步怀珺掠了掠飞舞的鬓发,低声道:“皇后娘娘那边倒是不用忙,左右也不过是一点赏赐。可怡妃娘娘日后大概是要常常相处的,翊王如今又不在京中,我这边礼数是不能少的。”
☆、第三十七章
自打十几日前骆骓带着人到了惠州,几乎每日都是天刚刚亮起便离开下榻的驿馆,直至深夜才回去。
护卫们虽说早已习惯了随着骆骓起早贪黑,不过眼见着自家王爷对于这次的差事如此急迫,心里也有些嘀咕。
修棋是难得的聪明人,眼见着骆骓一日日披星戴月,办起差事来雷厉风行,早就咂摸出了些滋味。于是在一个护卫们私下里精疲力尽地偷偷抱怨着的夜晚,修棋并未一回房便睡下,而是径直往骆骓所居的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