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懂得，当他终于明白‘手机’上那条消息上写了些什么之后，是多么地欣喜若狂。一个可以购买、运输任何物品的‘公司’，在他最离谱的梦里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就这样在眼前发生了。
他甚至没想过对方可能是骗他的，毕竟他什么也没有，骗他又能得到什么呢？唯一让他烦恼的事，就是消息上面提及的——‘报酬’。
有得必有失是科科懂事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食物需要拿生命危险来交换，居住的地方需要拿物资交换，这是‘乐土’的规则。
可是，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支付给对方的呢？科科坐在那张窄窄的铁床上，眼睛搜寻着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废弃的玩具、看不出原先颜色的塑料罐子、不知用途的金属零件……他一无所有。
最后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展示给对方。【照片里的东西，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他在发出去的消息里这样写到。
‘——叮！’对方回复了，先开始是文字，后来变成了语音。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种特别的疏离感，带着奇异的韵律。科科捧着手机反复听了好几遍，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试着用同样的语音回复，但好不容易找到发送语音的方法，干涩的嗓子里却挤不出半句话来。
他踉跄着从床底下翻出藏着的半瓶有些浑浊的净化水来，轻抿了一口，干燥起皮的嘴唇总算有了些许血色。
科科努力稳定过快的心跳，断断续续地表达了想要和对方交易的想法，并再三强调，无论拿什么交换都可以。
语音和一连串的照片被发送出去。出乎意料的，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并指明想要其中一张照片里的物品作为交易报酬。
科科点开图片，疑惑地皱起眉。那是一张他在‘上面’拍摄的照片，深灰色的大地上，倒塌的大楼裸露出铁骨，暗红色的色泽昭示着它被岁月侵蚀的痕迹，正中间是他找到的那个半透明箱子。
这张照片的拍摄主角，是那个大箱子。把重要的物质就这样带回‘乐土’是不现实的，所以他在拍照之后，就把东西重新掩埋了起来。
但是对方想要的却不是那个箱子，一个鲜红的圈框在了大楼的铁骨上，明晃晃的表达着意图。——交易报酬是那些大楼里的那些铁骨。
***
微风吹过的庭院里，阿来‘蹭’地坐直了身体，点开了其中一张图片，上面被系统高亮标注着‘稀有金属’的字样，他数了数预估金额后面跟着的零，1、2、3、4、5，足足5个零！阿来眯起眼又数了一遍，确实是5个零！
他敲开物品后面跟着的资料详情，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这种金属是三区正在收购的一种放射性物质，是一种干净、清洁、无污染又高效的新型能源。
新型能源这么值钱的吗？这个位面又是产生这么稀有的金属的？想了一圈的阿来，随即又嗤笑了一声。想那么多干嘛？有钱不赚，难道还要去做个研究不成？
他摇摇头，在系统上把照片上的东西圈出来发给了对方，表示同意交易，有多少收多少，愿意用纯净水交换，其他物品也可以商量。
换成语音沟通之后，对方的回复速度要快了很多。几乎是阿来刚刚发出去不久，就马上收到了回复。——不出所料的，交易意向达成了。
***
科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一片灰色的破败城市废墟中，一道大门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暖黄的阳光从门缝中肆无忌惮地倾泻出来，他的心跳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放缓。
自我介绍名为‘德来运输公司’的人，从遥远地异世界而来，拿走了根本没有人需要的废铁，却带来了丰富的物资。
希望来得如此突然，水、食物、一切科科知道的、不知道的美好事物，自此唾手可得。
***
这里是‘乐土’，是一座建立在末日上的废土之国。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场电磁爆，在夺走这片土地上人的生命的同时，也给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无限的生机。
一位名叫科科的人类，他发现了隐藏在这片废墟之中的‘宝藏’——红铁。后来他依靠着交易‘红铁’建立了新的秩序，成为了这片大地的‘救世主’。
“那后来呢？”正在用简陋而沉重的工具挖掘城市铁骨的少年抬起头来，朝他身边和他差不多大的同伴问道。
他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工装外衣，为了能在‘上面’工作而背着巨大双肩包。虽然在问着问题，但黑沉沉的眼神里却并没有多少好奇，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对面的少年比起他要显得开朗许多，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外套，正徒手把挖出来的铁骨拖到一张巨大的防辐射布上，严严实实地包好，才又重新开口。
“后来他发现那些‘红铁’之所以能够换取物资，是因为接受了‘电磁爆’的洗礼，于是召集人手做起了开采铁骨的生意，并且用铁骨换取了大量的水和食物，带领‘乐土’里的人走向了不愁吃穿的好日子，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少年活泼又欢快地拍手说道，苍白又纤细的手腕上，一道道泛着荧光的青蓝色攀附在皮肤之上，一路蔓延到他笑着的嘴角。
那光芒，在阴沉沉地天空下，闪闪发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丛林里的两条荒径，你愿意踏入哪一条？每一条荒径的终点，是否如你所盼？还是一切都是未知，于是不免临歧痛哭？人究竟能不能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弗罗斯特《林中路》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没有描绘出来，以后要是有缘，可能会单独开一本来写吧。
第23章 妖精与冰可乐（一）
荒芜的沙漠里， 黄沙漫天，太阳炙烤着干涸的大地。
有两个人在独自前行，其中一个穿着一身漆黑的高个子青年走在前面， 侧身替另一个稍矮的少年稍稍挡住了炽热的阳光和迎面刮来的风沙。——正是灰头土脸的阿来和精神奕奕的尼德。
说起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跑到沙漠中央来的， 要从半个小时前阿·非酋·幸运E·来推开那扇通往森林妖精之城的‘门’开始。
夏天的某个午后， 尚且摊在庭院椅子上喝茶的阿来接到了一笔大单， 要求简单的同时，报酬还十分丰厚。
当时尼德还在离他不算太远的花房摘菜（没错， 他们为了节省开支在花房种了一堆蔬菜，好养活又长的快的那种。）阿来没多想就迫不及待地把‘门’提前打开了，等尼德回来正好出发。
结果，正如刚才描述的那样，一离开尼德就幸运值掉光的阿来， 不负众望的把‘门’开到了距离目的地30公里开外的，一座位于沙漠中央的‘死城’里。
他当即就尝试过关‘门’重来， 结果像是上天偏偏要和他作对似的，试了不下十几次，都快把魔力耗尽了，也不过是把‘门’从城东开到城西罢了。
空荡荡的古城里， 只有风声在寂静地回荡， 正午能把人晒得融化了的阳光下，隐藏在风化土墙下的一扇扇各式各样的老旧大门，被阿来一次次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又一次次无情地被关上， 竟意外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热闹来。
“呵呵。”阿来抽搐着嘴角，坐在最后一次打开的那扇‘门’的门廊下不动了。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他的头上却仿佛顶着一朵名为‘不幸’的乌云，正在哗啦哗啦的下着雨，浇灭了他在接到大单之后难得的热情。
“要喝水吗？”尼德在他身旁随意地坐了下来，惬意地伸了伸无处安放的长腿，顺手从空间里掏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递给了阿来。
被太阳晒得脸蛋红彤彤的阿来一言不发地接过水，仰头大灌了几口。
他斜睨了一眼明明刚刚跟着他开开关关折腾了将近半小时，依旧精神百倍的尼德，目光从他一滴汗都没有的额角，扫到连乱都没有乱上半分的衣角。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把尼德还算平整的头发，三两下揉成了‘鸡窝’状。
“？？？”尼德顶着一头乱发，不知所措地冲阿来眨了眨他琥珀色的大眼睛。
阿来没去管尼德的困惑，在报复性揉头之后，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认命般的点开系统定位，决定老老实实地走去目的地交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