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旦脚底也有些打颤:“你不是说飙车吗?”
林淮初拽着胸前的衣服,难受得很:“飙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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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酒喝醉的后果是,第二天林淮初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周旦拎着打包回来的粥,在外面晾凉,给他端进去。
林淮初还在床上躺着,空调开得不低,被子却盖住整个身体,他脸色有些泛白,闭着眼,眉是皱的。
“淮哥,起来吃饭了,你昨天空腹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又没吃什么,赶紧起来,不然你待会都吐不出来东西。
昨晚回来后吐了一通,后半夜到早上,呕出来的全是酸水。
林淮初睁开眼,有些恶心,“吃东西是让你吐的吗?”
周旦耸肩:“有本事你别吐。”
林淮初又升起把他解雇的冲动。
“行了,快起来吃,不然胃又该折腾了。”
周旦买的是排骨粥,有肉味,不至于淡得下不去嘴。他端着塑料碗,勺子在粥的表面轻搅,却不急着吃,犹豫了半晌,热气都没冒了,他迂回地问:“今天,没人找我吧?”
周旦直接戳破他:“禾编没来找你。”
林淮初死要面子:“谁说她了。”
周旦无语地看他:“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林淮初被气饱,放下碗,身体滑下去,拉高被子蒙住脑袋。
周旦看得好笑:“你要是真想禾编,就打个电话呗,正好你这样子,能卖个惨。”
言之有理,林淮初迅速撑开被子坐起来,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刚解码,他意识到周旦还在,把手机反扣在腿上,面无表情地说:“听什么墙角,出去出去。”
“切,不稀罕,打完记得把粥喝了,你明早还有戏。”
待看不见周旦人影后,他才把电话拨出去,占线。
他等了一会,再打一遍,变成关机。
瞬间,林淮初什么精神都没了。
烦躁地将手机丢开,扯过被子闷头睡。
林淮初的醉酒后遗症一直持续到周一,很早的戏,他凌晨就出门了。到片场换衣化妆,等到开拍,天光大亮。
他脸色依旧不好,还是白着,上妆打底打得都比平时淡,整个人恹恹的。
一场戏拍完下来,他难得坐在椅子上休息,神色疲惫。
周旦给他拿来毛巾和水,见他这样,不由得担心:“淮哥,要不要和导演请个假?”
“不用。”
酒早醒了,只是胃部时不时泛起一阵恶心,有些难受,倒也扛得住。
“行吧,要实在撑不住,别硬抗。”
“嗯。”
他喝了半壶温水,才把刚泛起来的恶心压下去一些,用手背蹭掉嘴角的水渍,旋上盖子,他装作不经意地四处环顾。
周旦秒懂他的心思:“在找禾编?”
林淮初谴责似的瞥他一眼:知道就好,说出来干嘛。
周旦笑得欢乐:“别找了,禾编没来。”
“没来?”他这声有点高,惹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林淮初压低脑袋,问:“她怎么了?”
“我也是听冬葵说的,她回陵江了。”
“回陵江?”
“嗯,这回是真的落荒而逃了。”
林淮初咬着后槽牙,把她的名字狠狠碾在牙缝间。
*
禾瑭是真的逃回陵江的。
为什么用逃?
坐在飞机上想到这个字时,她也顿觉困惑。
那天晚上回到酒店,她失眠了,一晚上没睡,平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团糟。疑惑很多,不确定也很多,全都和那个始作俑者有关。
幸好隔天不用工作,她用一天时间补了眠,在当天晚上,毫不犹豫订了隔天回陵江的机票。
不是因为林淮初一番表白扰乱她的生活节奏,也不是因为那个痕迹很轻的吻搅动她心里原本很平静的一潭水,而是让她面对,她有太多不确定。
人对于不确定的事总是怯懦、退缩的,想去尝试,又怕尝试的结果不尽人意,所以本能地趋从自己的心,能避则避。
禾瑭抱着这样的心情,回了陵江。
周日的补眠并没有起多大效果,在飞机上,陌生的环境和人群,没能给她入睡的安全感,她一路混沌又清醒。
回到朝阳新城,她有种负重货车终于卸载的轻松感,以至忘了家里还有人住,一进门就毫无形象倒在沙发上。
意识过来后,她猛地坐起,有些眩晕地对上眼前那双清亮的琥珀色眸子。
阮祺单手拄在轮椅上,笑脸盈盈地盯着禾瑭看,“禾瑭姐,你回来啦!”
禾瑭胡乱扫几下乱糟糟的头发,有些尴尬:“是啊,有点累,就请了两天假回来。”
“跑片场真的很累,才半个月,你瘦了好多。”
她抬手手摸上脸颊,肉还在,“没瘦多少。”
阮祺笑着,推着轮椅靠近禾瑭,握住她的手,“禾瑭姐,Candy去买菜了,待会一块吃饭,Candy做的菜可好吃了。”
女孩的手很瘦小,又凉,禾瑭不自觉的握住,“好啊。”
禾瑭回房洗澡,收拾一趟出来,Candy已经在厨房做菜了,速度很快,香味一阵一阵飘出。
阮祺捧着iPad看视频,见禾瑭出来了,把iPad反扣在腿上,转着轮椅到她身边。
禾瑭迈大步子,“不用,我过去。”
阮祺笑了,停下动作。
禾瑭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
“Candy做什么了,很香。”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发信息问淮哥了,Candy照着淮哥说的做的。”
短暂地把那个人忘记,被她这么一提,人和事都清晰了。
阮祺发觉提及林淮初时,她闪过些微不自然,小心猜测:“禾瑭姐,你是不是和淮哥吵架了,才突然回来的?”
禾瑭笑得僵硬:“不、不是。”
阮祺心里有数了:“我以为淮哥欺负你了呢。”
禾瑭没回话,干巴巴地笑。
阮祺径自说起林淮初,不知是有意无意:“淮哥那个人,有时候就是嘴毒了些,傲娇,时不时不正经,但他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阮祺同她说了许多他们以前的事,言语间听得出,即便其间参杂着些许困难,回忆起这些,阮祺是开心的。她挂在嘴角的笑,没有片刻松动。
“但其实,淮哥很辛苦,他爸妈过世的时候,他才二十出头,随后一个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吃过亏、经过苦,但他从来都不是抱怨屈服的人。他认真对待生活,真心交朋友,毒舌的背后是很多人难以企及的柔软,他也很脆弱,可能一些很不起眼的东西,都能轻易将他打倒。”
“我认识淮哥六年多,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身边陪着最长的大概是周旦了,我让他早点找个合心意的,不然等到结婚生孩子,他都是老年人了,可他一点都不在意。”阮祺停下来,原本望着别处的眼睛,突然聚焦在禾瑭身上,“如果,淮哥能找到下半辈子一直陪着他的人,我也会安心很多。”
因她稍显直白的语气和眼神,禾瑭怔住,手摸上其他地方转移注意力,以至没去深思她话里的意思。
Candy这时来喊他们吃饭,禾瑭偷偷舒了口气,站起来推阮祺去饭厅。
Candy的手艺很好,足够媲美餐厅的主厨,禾瑭边吃边夸,阮祺告诉她,Candy考过厨师资格证的,但专业工作是心理咨询师。
禾瑭讶异,惊羡她年纪轻轻的成就,也困惑,林淮初为什么会请这样一个人专职照顾阮祺。
饭后禾瑭主动收拾碗筷,让她们两人去客厅休息。
洗到一半,Candy进来问她,大概是怕阮祺听到,她凑得很近,刻意压低声音:“禾小姐,我想问一下,朝阳新城的安保怎么样啊?”
禾瑭动作一顿,蹙起眉:“很好,基本没出过什么意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Candy沉默几秒,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太敏感了。”
禾瑭嘱咐:“有事要及时和我说。”
Candy轻笑:“会的。”
洗完碗,禾瑭顺手洗了些水果,装成两盘,端一盘给阮祺送去。
客房门敞开,禾瑭一走近便看到阮祺躺在床上,Candy半跪在床边给她的双腿按摩。
听到敲门声,两人双双抬头看她。
“我来送点水果,不打扰你们。”
禾瑭把盘子放下,转身想走,被阮祺拉住,“禾瑭姐,没事的,Candy帮我按摩腿,是缓解肌肉萎缩,不打扰的,你坐着和我们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