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翊赌气地别开眼，随便吃了几口就去客厅找禾瑭，禾璨也跟着过去，饭桌上就剩下禾渊和秦砚。
秦砚见禾渊还沉着脸，为了哄老丈人开心，特意开了瓶白酒，和老爷子一边闲聊一边喝。
客厅里，罗子翊一个劲地安抚禾瑭，不希望她因此又隔几个月才回家。
禾瑭淡笑回应，没有说什么。
她脾性较淡漠，不像禾璨那样，既能就公事和禾渊侃侃而谈，又能做父母的贴心棉袄为他们解闷。她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事，大概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不喜欢社交，家里生意场上需要往来的宴会，她也不愿参与，久而久之，性格越加寡淡。
而禾渊不是。他早年参军，后因伤到腰没办法继续留在部队，这才退了伍接手家族生意，但他骨子里仍有军人的血性，以及多年来历经商场做惯了领导的专|制。
对于禾璨和禾瑭的教育，他一贯秉持着自己的理念为她们部署，将她们培养为合格的接班人。禾璨本身对经商有兴趣，禾渊这么做，她便接受了，而禾瑭志不在此，她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因此也成了家中唯一敢反抗禾渊的人。
而禾瑭的坚持自我，在禾渊眼里，变成了对他这个父亲的反抗。
父女之间的隔阂不是一两天生成的，且每次见面都有愈演愈烈之势，因此禾瑭总不愿意回家，她宁愿闲暇时跑到乡下姥姥家，也不愿回这幢空旷的楼房，和禾渊废口舌。
罗子翊见禾瑭没说话，面上也没露出些许生气或不耐的神情，一时间摸不清她的心思。
与这小女儿别多过聚，罗子翊对她的了解，还停留在她高中时期。
看出母亲稍显的无奈，禾璨适时开口，将话题往禾瑭感兴趣方面引：“糖糖，你那书，拍得怎么样了？”
倒是没想到禾璨会提起这事，禾瑭反应了几秒才回：“还行，挺顺利的。”
禾璨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娱乐圈水深，除了编剧方面，其他的你不要涉太深。”
“嗯，我知道。”
“哎对了糖糖，我看网上的宣传海报，里面有一个小伙子长得还蛮帅的嘛，你见过人家没？”罗子翊翻出手机里之前保存的照片，指着其中一个人问。
禾瑭靠近去看，罗子翊的手指在林淮初一张剧照上。
“见过。”
“怎么样，本人是不是更好看？”
“嗯。”如果单看脸的话。
罗子翊一副淘到宝的样子，对两个女儿说：“我打赌，这个人会红。”
禾瑭略一挑眉，她已经是从第二个人嘴里听到这话了。
禾璨乐不可支：“妈，没想到你一大把年纪还追星呢。”
“年纪大怎么不能追星了，不是有些粉丝叫什么妈妈粉吗？”
禾璨笑倒在沙发上，禾瑭也勾起嘴角笑了笑。
母女三人就着这个话题聊完两盅茶的时间，饭厅里的两人才出来。
秦砚搀着喝大了的禾渊往外走，高声喊禾璨让她煮点醒酒茶。
禾瑭见禾渊喝醉了，被秦砚扶着坐在沙发上，那一股浓重的酒气熏来时，她受不住掩了掩鼻，问秦砚：“他是喝了多少？”
“除了我自己喝的一小杯，一瓶白的全叫爸喝了。”
罗子翊拧完热毛巾出来，一边给禾渊擦脸一边埋怨：“就不能少喝点，每次都要我伺候你。”
禾渊喝得不省人事，热毛巾敷在脸上发烫，他随手抓住扔出去，大着舌头嘟囔：“来阿砚，咱爷俩接着喝。”
秦砚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阿砚，我实话和你说吧，其实当初，我和你妈压根就没想再要一个孩子。你妈那会身体不好，生禾璨折腾过一回，我想着一个闺女也好，日后我慢慢培养就是。后来不小心有了禾瑭，我想打掉，你妈不让，这才生下来。现在好了，那丫头成天气我，早知道这样，当初说什么也得给打掉。”
“爸！”秦砚突然重重喝一声。
罗子翊也赶忙去捂禾渊的嘴，禾渊唔唔唔说不话来。
两人交换了眼神，皆侧头去看禾瑭。
禾瑭依旧在泡茶，神色正常，仿佛没听到禾渊的话。
她泡了一杯浓茶，颜色暗黄，拿起放在罗子翊面前，“先让他喝杯热茶吧。”
待禾渊喝完茶后，禾瑭才起身，“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回来。”
她朝秦砚点头，往玄关走。
“糖糖！”
秦砚按下她的手，“妈，我去送糖糖吧。”
禾瑭刚走出大门，秦砚便追出来了。
“糖糖，我送你回去。”
禾瑭的车送去保养了，早上是打车过来的，这地偏郊外，不好打车，禾瑭便没拒绝，应了声在路边等。
秦砚开车出来，瞥到那一团缩在漆黑里的影子，按了按喇叭。
禾瑭坐上车，打开窗，迎着晚风，舒了声气。
秦砚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知道，刚才禾渊的话，即便是无心，禾瑭面上不在意，心里多多少少会介意。她和禾渊不对盘，回家次数少，不代表不看重亲情。
但他也没多嘴，对禾瑭这样心思细腻又敏感的人，在这种事上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她安静的空间和足够的时间。
车子驶了一半路，秦砚想起昨天禾瑭在电话里说的，这才问：“对了糖糖，你昨晚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禾瑭也才记起有这么个事：“哦对，姐夫，那个我方便到你们部队去找点素材吗？”
“什么？”
禾瑭最近跟着拍摄，也没落下新书的工作。这两天想好的题材，热血救援，男主身份虽是退伍军人，但多多少少涉及到部队的一些内容，所以她才想去找一些素材。
“就是我的新书，内容会涉及到军人方面，所以想去了解一下。”
秦砚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个可以，当家属参观，你什么时候来告诉我，我让人带你参观参观。”
“嗯，谢谢姐夫。”
秦砚笑说：“顺便把你姐也拐来度个假。”
“其实这才是你这么爽快答应我的理由吧？”
秦砚只笑不答。
开了话题，秦砚也就顺着聊了些禾瑭工作上的事，剩下一半的路也很快开完。
车在朝阳新城外停下，秦砚拉下车窗问：“不用送你进去吗？”
“不用，我走进去就好。”
“行，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嗯，姐夫你路上小心。”
“好，走了啊。”
禾瑭看车子完全沉浸在夜色中，才慢慢走回去。
晚上十点，路面褪去白天阳光曝晒的热气，晚风徐徐，掺着几许花香，实叫人放松不少。
踏着懒懒散散的步子回家，走到门口，禾瑭看见地上的箱子。
她弯腰去看，一箱的酸梅汤饮料。
箱子正面贴了张便利贴，笔墨张扬：
还你的酸梅汤。
第9章
禾瑭洗完澡刚躺下，接到了钟灵毓的视频电话。
她最近在美国出差，忙得不分昼夜，有一阵没联系她了。
按下接听，屏幕上出现一张放大的脸，禾瑭吓得将手机拿远。
钟灵毓拔高了几个度的音量，让禾瑭手都震了震：“糖糖啊我要累死了，我需要慰问。”
禾瑭将手机夹在支架上，往背后垫了个枕头，坐直起来，“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上班？”
“办完了已经，我刚补了俩小时觉起来。我跟你说，我们老板压根不把我们当人看，没日没夜地赶，当我们超人啊？我现在有一肚子话吐槽他。”
“嗯，你慢慢说。”
钟灵毓话匣子一开，挡都挡不住，径自在电话那头吐槽了自家老板半小时，喉咙发干时才发觉自己一直在说。她后知后觉地问：“糖糖，我话好像有点多。”
“是非常。”
“嘁，对了，我让你帮我找我男神签名，签没？”
钟灵毓自知道她的书要翻拍，且男主是陈却后，就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帮她拿到男神签名，最好能顺带见一下男神真人。
禾瑭当时回一句“神仙不轻易下凡，也不轻易让人见到”，把钟灵毓气得差点同她绝交。
开拍半月，禾瑭几乎没和陈却打过照面，一来人家有演技，对剧本有自己的理解，基本不需要和她这个原著作者沟通太多；二来他档期是满的，除了拍戏偶尔要参加一些活动，且他戏份重，闲暇时间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