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现在!
被激怒的狯岳几乎放弃了所有防御,一门心思地想要击杀一入日向。而对它的对手来说,这便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除了狯岳的攻击切切实实地落在她身上,并且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损伤。
“善逸——”
少女维持着起手势,大声吼了出来。
仿佛接到了某种指示,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少年猛地冲出来。连一入日向都没有看清我妻善逸到底是如何出售的,等小师弟的身形站定时,上弦之六的头颅已经和身体分了家。
没有见过的招式。
并不是桑岛慈悟郎藏私,而是我妻善逸终于创造出了属于他自己的战技。
狯岳做不到,因为他的心灵已经被扭曲了;而一入日向也做不到,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天赋。对庸才而言,给真正的天才让路才是正确的选择。
少年的身体开始向下坠落。
来自狯岳的攻击与亲手斩杀师兄所产生的心灵上的冲击令我妻善逸失去了意识。一入日向放开扶在日轮刀上的手,足尖点在建筑物的各个平面上,终于在我妻善逸完全落地之前接住了对方。
然后她维持着保护少年的姿势,狠狠地坠向最深处。
好疼。少女有些想笑。真奇怪啊,明明已经不再是人类了,痛觉这种东西却没有消失。
后背大概摔烂了。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自愈吧,毕竟鬼这种怪物的恢复力可是十分惊人的。
“摔得真惨。”愈史郎的脸出现在视线中,“你在保护这小子吗?”
少女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在明确意识到珠世已经牺牲的事实后,她不太敢直视愈史郎的脸,“帮我看看他,别让他死了。”
愈史郎沉默了一下:“那你呢?”
“我已经不是人类了。”一入日向回答道,“这点小伤——”
“鬼是靠人类的血肉来治愈身体的。”维持着少年形态的鬼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的脸,“你明白的吧,这么重的伤势,不喝血的话,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自愈。”
其实是明白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明明是手下败将,明明已经变成了非人的怪物,自己与狯岳的差距除了作为“源头”的鬼舞辻无惨与珠世的实力差距,还有对这份力量运用的熟练度差距。
从小到大,那家伙明明从来都没有在自己手上讨到好处过——
“我身上带着备用的血液,虽然没有新鲜血液那么好,但是喝掉的话应该会有用。”愈史郎语气平静地继续道,“趁着其他人还没来,喝下它。”
“不用了。”少女咬牙,强撑着将失去意识的师弟放到地板上,自己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我不需要那种东西。”这是她身为“人”最后的骄傲,倘若真的喝了,她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愈史郎不会明白喝下人类血液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里的战斗结束了。”一入日向喘了口气,身上还存留着激烈的疼痛感,好在她的忍耐力一直都比常人强,还不至于会被这点伤痛击倒,“我去支援其他区域,你们找到出口的话,直接带善逸出去吧。”
“喂,你——”
“珠世小姐已经不在了。”少女回过头,对与自己同源的鬼露出难得的温柔笑容,“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连着她的份一起!”
憎恶
黑色的报信鸟盘旋在头顶。
一入日向抬起头,鎹鸦乖巧地落在少女的肩膀上,又很快拍打着翅膀再次飞了起来。
是要带我去哪里吗?少女略微思考了一小会儿。
在迷宫里瞎转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比起对现状毫无知觉的自己,有着优秀的移动能力和视野距离的鎹鸦似乎会成为不错的向导,最重要的是,它们本就专司此类工作。
“带我去找无惨。”她小声发出指令。
产屋敷耀哉布下如此大的局,是想要在这一代结束鬼杀队与鬼舞辻无惨之间的恩怨。无论主公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一入日向所能做的也只有忠实地执行命令。
不去思考这样的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也不去考虑自己是否能存活下来这样无聊的问题。一入日向并不讨厌这样的状态,或者说,若是静下心去考虑今后的事情,她绝对会被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吞噬。
牺牲了人类身份和珍惜至今的朋友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蝴蝶忍有成功斩杀童磨吗?最好是有,如果没有,她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那也没有关系,她还能动,大不了由她来结束花柱一脉与上弦之二之间的过往。只要能够在童磨完全恢复前杀死它,蝴蝶忍的所作所为就不算没有价值。
被憎恨吞噬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一入日向是,蝴蝶忍是,栗花落香奈乎也是。
只要可以杀死童磨,可以为蝴蝶香奈惠报仇,什么样的代价她们都付得起。这是在决战前夜的交谈中,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话虽如此,我也不太希望你们真的需要我来出手啊。”少女自嘲地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阻止你们,反正总归是我要出手的,又何必把你们推向地狱?”
鎹鸦沉默着振翅向前飞行。
绕过一段阴暗的走廊,出现在面前的是勉强算是人形——倘若不去看对方脸长满了眼睛的脸的话——的鬼,以及正在被鬼用手中生锈的武器无情斩击的少年。
几乎是一瞬间,一入日向便认出了那位少年。
本以为变成鬼之后,这具身体应该不存在强烈的、属于人类的感情了,然而在目睹不死川玄弥的身体被鬼斩成两段时,大脑的血液瞬间便向上翻涌,变成吞噬理智的烈炎。
“你这混蛋——到底做了什么啊——”
闪电状的刀光从角落袭向怪物,而与此同时,另一股狂风也从不同的角落向着鬼所在的方向卷来。
脸上全是眼睛的鬼猛地向后退开,一入日向清楚地看见对方瞳孔中映着的数字。
上弦之一,鬼舞辻无惨之下最强的怪物。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和鬼舞辻无惨遭遇之前还能遇见这么大的一条鱼。
“为什么?”怪物向后退了两步,他似乎对自己被明显是同类的对象袭击这一事实十分疑惑,“你不是人类吧?”
在一般鬼的认知中,鬼都是听令于同一领导者的同伴,毕竟能够脱离鬼舞辻无惨掌控的鬼稀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少把我跟你们这种吃人的恶心东西混为一谈,”少女维持着举刀的架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所以说……你这混账,谁允许你动他的?”
全身上下都在疼,举着刀的手臂也有些颤抖,可即使如此,明显不对劲的激昂情绪席卷了全身,这令少女并不能够正确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是愤怒啊。
和蝴蝶香奈惠、桑岛慈悟郎去世时所感受到的情绪完全相同,这是名为愤怒的情绪。
想要杀死眼前这只鬼,想要把它的身体斩成碎块,想要让它匍匐在自己身前跪地求饶。
自己费尽心思保护着的人就这样被这家伙轻而易举地伤害,一入日向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都开始逐渐扭曲起来。
不死川实弥随后赶到,他以保护者的姿态拦在不死川玄弥身前,而与此同时,风柱也注意到了距离上弦之鬼更近一些的鸣柱身上的异状。
“喂,一入,你——”
一入日向并没有理会不死川实弥,她抬起胳膊,像是投掷远程武器般将手中的日轮刀掷了出去。然而这样的攻击并不能够奏效,失去支撑的刀被怪物的刀架住,软趴趴地落在地上。
“在战斗中主动放开武器可一点都不理智。”上弦之一似乎并不慌乱,甚至还有说教的架势,“失去武器的剑士,不过是待宰羔羊——”
少女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被随意遗弃在地面的日轮刀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操纵般腾空而起,刀尖刺入怪物的脖颈,高速运动产生的巨大力量撕开了鬼的皮肉,在对方的身体上留下一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空缺。
穿透了怪物身体的日轮刀并没有停止动作,一入日向略微动了动手指,被“主动放开”的武器又再次回到了她手中。
“你傻吗?”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是在陈述没有任何冲击性的事实,“既然都知道我是鬼了,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血鬼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