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现在关系乱的是什么,所有案件独立来看都很清晰明确,但因为边伯贤的存在让所有案件有了关联,可真正要将案件联系在一起,缺了很重要的一环:所有凶手之间的交集。
共同点是她们都和边伯贤有关系,她们的杀人动机都有将边伯贤作为因素,她们都是为了正义而在进行犯罪。
但她们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交集。
“为什么是边伯贤。”简无虞盯着白板,想。
接二连三的案件,就算是边伯贤的仰慕者集体发狂才大开杀戒,那让她们大开杀戒的刺激因素是什么,和边伯贤有什么关系。
不知何时去换了衣服的时熠再次站到她身边,他剃了胡子,穿着一身警服看起来挺拔沉稳,极为可靠,一张英俊硬朗的脸庞神色严肃。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她:“有什么想法?”
作为专案组的组长,时熠顶着非常大的压力,因为迄今为止,这几起案子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是有相关,不说凶手都非同一人,且凶手都并无交集,将它们并案作为系列凶杀案名不正言不顺。
可偏偏无论是凶手的行为还是言语,都透露着这几起案子背后有更加惊人的真相——与边伯贤相关的真相。
但光透露有什么用,专案组三个字意味着警力、资源还有经费,纳税人的钱交上来不是让几个人坐在办公室玩解谜游戏的。
案件水落石出,凶手伏法,警力短缺,在这案件上投入的人手过多已经引来各方的不满,包括专案组的组员。
在他们看来,这几起案件已经结案,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之间有关联,那么只能说是巧合。
如今,专案组更像是时熠一个人的执念。
全国多的是穷凶恶极的罪犯,连环杀人案,抢劫杀人案,哪个分量不比在这愣头愣脑地思考一个爱豆来的重。
未结案件那么多,他们一个一个死磕过来还得了,时熠再怎么名声大他们也不愿意跟着瞎闹。
他们都是各行的精英,精英的时间宝贵。
时熠鼓励似的对简无虞道:“看出什么就说说,反正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
简无虞没回答时熠。
她想起到现在为止,时熠也没说过欢迎她来到专案组,提及专案组相关的话题,他就用反问和无视来含糊过关。
这还真是艘贼船。
“办案讲证据,想法再多也没用,”简无虞干脆利落地说道,她余光瞥到边上抱着收纳盒往外走的警员,那警员看见时熠还客气地笑了笑喊了声“时队”,时熠也笑了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微妙的意味,简无虞忽然福至心灵,“时队,我得听您说句实话。”
“这专案组,已经散了对吧。”
时熠噎了一下,嘴角笑意一下就收敛了,满脸大写的“你居然知道”。
简无虞不知道对方是在惊慌自己看穿了这个事实,还是惊讶自己居然能看穿事实——看起来比较像是后者。
自己在这警局里的名声,看来是有够糟糕。
时熠认真地打量了简无虞几眼。
眼前的女人大约和他一个年纪,听说之前因为个人情感问题影响到了工作效率,手下一堆的未结案件,估计过个几年就从一线上退到后方做个内勤。
但现在看到的林森跟手下说的不太一样,一双冷灰色的眼睛跟野外的狐狸似的,又清明又狡猾,还带着点不知从哪儿来的散漫劲。
这人很聪明。
时熠心道不妙,这拐人拐一半给人识破了还得了。
“也不算散了,”他搓了搓手指,桃花眼倏忽一弯溢出了无比的深情和诚恳,他那面色变得真快,压着的鼻音和慢慢低下的头颅都像极了做错了事儿的学生,但一张薄唇却微微勾着吐出几个让人心软的字眼,配上低音炮效果翻倍,“不是还有你吗?”
“呵呵。”
简无虞干干笑了声,只觉叹为观止,能做到支队队长这份上的人果然都是能屈能伸的典范,刚刚在外头借着夜色抽烟多大佬的范儿,现在还卖萌装乖也很是自然。
狐狸精。当真是狐狸精。
把时熠和边伯贤放在一块处肯定很有意思,两个人都翻脸比翻书快,到时候一比高下也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现在您是光杆司令,”简无虞不好指着比自己级别高的人说话,于是她指着自己,“我是您手下唯一的一颗棋子。”
她突然觉得一些疑惑被解开了,一脸释然:“因为我最没用,是闲置资源,在警力如此紧张的当下,只有我可以拨给您用以继续无人重视的案件侦破。”
她还在想时熠看中自己什么,原来自己是给自己的队长给诓了啊,哪儿是时熠点名要她,是局里没人想当冤大头,队长就让她这个游手好闲的顶上了,还卖了时熠一个人情——虽然时熠大概也不太满意。
刚刚那一串莫名其妙的小花园谈话,估计是时熠在试探她到底多不行,要是她太蠢他就随便找个借口把她打发走——简无虞对上时熠笑眯眯的眼神,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这人肯定是这么打算的。
“OK,时队,”简无虞坦然地接受了眼下的状况,“我明白情况了。”
时熠微微垂头,看向简无虞的一双桃花眼散漫又明亮,带着点欣赏的意味。
虽然弱,但有自知之明。
他现在觉得自己可以稍稍减少一点对上级给他调来一个没有能力的手下的不满,他有点接受这个传说中的“废物点心”了。
“好,林森,先把白板和资料搬出去吧,”时熠给自己的手下发布了第一个任务,“我们办公室不在这。”
简无虞当真愣了:“……啊?”
十分钟后,简无虞推着白板来到那间挂着“时熠”姓名牌的办公室,一开门,一抬眼,眼前是一间只有一张办公桌的单人办公室,杂七杂八的杂物堆在墙角桌上还有边上待客用的椅子上——想起刚刚设施齐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套间,她忽然觉得有些凄凉。
刚好时熠抱着半人高的纸质档案进来,他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放,本就狭窄的空间就更挤了,坐人的地方就剩下那张老板椅——他的专座。
见简无虞靠着墙边站着,时熠似乎终于感到了一丝丝的愧疚,拍拍手,开口诚恳地给她画大饼:“你办公桌明天就送来了,今天——”
他从办公桌底下变戏法似的抽出一张折叠小板凳,立好放在地上,对简无虞笑得那一个叫灿烂无边、没心没肺:“你就先将就将就?”
被狐狸精的笑容晃瞎了眼睛,简无虞定了定神,走过去。
半个小时后。
有人敲门进来,便见到鼎鼎大名的一把手、说一不二的支队队长时熠卑微地坐在那张小板凳上给简无虞讲他的侦察方向,一米八的大男人缩在那里怪委屈的,但他看起来很自如的模样,大概不少坐。
从来人的角度看,两人的头很亲昵地靠在一块。
“时队你怎么——”那人大惊小怪起来,眼睛一瞪,犀利的眼神射向简无虞,“这是怎么回事?”
简无虞没慌神,平静地看向时熠。
“哦,小张啊,”时熠回头看了眼,随手把资料放在桌上,“还不下班吗?”
他笑眯眯地给两个人互相介绍:“这是林森,以后就跟我了,那是我们外聘的心理学教授,张玥,专业学的是心理测量。”
这时候简无虞才看清来的是个姑娘,大约二十八、九的年纪,眉目清秀,就是看她的眼神不太友好,像是护食般散发出危险和威胁。
“您坐地上,她坐您的位置?”张玥走进来,见简无虞腰后还垫着时熠常用的小青蛙护腰枕头,毛一下竖起来了,“知道您照顾新人,但这是什么道理。”
“林森是我点名要来的人才,”时熠声线很低,沉声时就冷淡,带着笑却多情,“跟了我有名有分的,也不能委屈了是不是。”
这话有心人听着就很暧昧,张玥看简无虞的目光一下就冷了不少,但还是笑着开口:“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三队的林森,久仰大名。”
她这个以废出名的,需要人久仰吗?
简无虞无缘无故被卷到这男女情感纠纷里,冤枉得很,她举起那只戴着钻戒的手,很直接地道:“是我。”
那钻戒一闪,连着张玥的眼睛也亮了:“您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