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回报
一幅画牵动心绪,半夜星迢迢孤独。
何亦薇实在不解,又坐回书案旁思索。算算她这些日子给李文煦找的各种不痛快,不多也不少,不大也不小,可作为一个忙碌的王爷,这些也的确令他头痛。
生气,自己闷着。发怒,转瞬便压下去。想怎样就怎样,不想让他碰也由着。外人眼中,七王将她一个逃妃宠上了天,可她心中的那根刺是什么呢?
是不相信。不信李文煦对自己真的情意深重。
她轻声一叹,将脑中胡思乱想扫去,只觉长此以往,不是她变傻就是李文煦变疯,该当少些优柔寡断,早早定下决心才好。
她百无聊赖在桌上戳了几下,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书封,竟是那日李文煦照着乱编的话本。
她两只手指轻轻一挑,捏着拖了出来,一页页翻过,果然有一个小篇章讲的是狸花猫的故事。
故事说的是,一个狸花猫得了机缘即将迎来幻化人形的仙缘,却爱上了一个进山打猎的猎人。猎人专门猎取山中臻稀动物,取心医治病重的妻子。
何亦薇呵呵一笑,将话本合上,不再往下看去。但凡如此,必定是个有缘无分的悲剧。
一想到有缘无分,她又念及自身,心情郁结,把书一丢趴在书案上顺手用毛笔胡画。
唏嘘过往,叹古流长。
当一阵暖意袭身,何亦薇才惊觉自己不小心睡着。
未睁眼,她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是李文煦身上的味道,每次夜间缱绻,她总喜欢将鼻子凑在他肩窝里,反反复复探索这个味道。
轻轻的阖门之声后,何亦薇坐直了起来。背上披着的正是李文煦的披风。厚厚暖暖,带着温热和他的味道。
怀彦的声音悄然响起:“王爷,今日这事如何善后?”
“你不是已经处理好了么?就这样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怀彦又问:“那以后呢?下一次何王妃若要再闯书房,我该怎么办?”
“让着呗!还能怎么办。”他的声音提起来极度无奈。
怀彦道:“可是何王妃近日接连破禁,杨王妃也不是个清闲的主,这样下去,也难免不能兼顾。”
“她不是病了么?”李文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明日去跟她说,十日后琨国使团即将返程,我想送一副秋山刺绣做礼,杨王妃绣工了得,若是病好了劳烦她亲手赶制。”
十日?根本完成不了,分明是难为人。不过这样一来,杨漓不敢接下,便只能继续装病,倒不会到处闲逛了。
但,这真的是李文煦么?待自己如此宽宥,待杨漓那般严苛?
她略微心散,想要吵闹一番,便将门开了。
李文煦悠悠回头,似是反应迟钝了些,与她一望,两相无言。
他双目红肿,黑眼圈深重,简直是疲惫不堪。
“你怎么回事?又把披风脱了?”李文煦带着责备的语气说着,又将那披风给她披上,还用力裹了裹。
怀彦见状,无奈摇头笑着退走。
李文煦见何亦薇呆楞,不由一笑,故作轻松道:“怎么?怕我责骂你?”
李文煦已经如此疲惫,还被何亦薇闯下的诸多糟心事缠身,竟然仍旧不说一句重话,一心只想着她寒症未愈。更重要的是,不用她撒娇讨好,李文煦已经选择了不计较。
人心再凉,也会跳动。她舍不得了。
泪花在眼里打转,何亦薇始终硬着头皮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思。她一咬唇,一噘嘴,闷住了。
李文煦不懂她百转玲珑心,被她一吓慌了,“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你说给我听啊,我……我认错我改。”
何亦薇摇了摇头,伸手牵过李文煦的手,拉着他往卧房而去。
进屋,燃烛,她一言不发。
李文煦不敢说话,只在她身侧静静看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拿起早有人准备好的一壶热水倒进盆里,拉李文煦在他罗汉榻上坐下,替他脱鞋。
李文煦这才恍然明白她要做什么,连忙阻了,“别……这……”
作为李文煦的妾,帮他净足擦身都是分内。他从来没让她做过,也算待她不错。
何亦薇没有听,翻眼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继续替他除了袜,将他脚放进去,这才问道:“水温,可否?”
她声音柔柔弱弱,听得李文煦一阵心颤,惶惶然回了句:“挺好。”
她纤弱柔软的手轻轻擦碰在李文煦的足上,一点点撩起水,轻轻点上,柔柔滑过,激得李文煦止不住浑身发颤。
“王爷这些日子一定又累又疲,泡个脚才可以暖暖睡一觉。”等何亦薇说着这话给他擦干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心头窃喜。
这些日子他千般万般宠着让着,没想今日竟是得了这般温柔回应。他欣喜万分,眉梢眼角都挂不住,嘴角完全放不下来。
何亦薇替他擦干脚,又换了个盆子倒上水替他擦脸擦手。
李文煦得意忘形,突然问了一句:“要不……帮我把身也擦了?”说完他就后悔了,悔自己嘴欠。
“好。”只一个字,恍如阴霾依旧的阴天突然现了一抹晨光,又仿佛沉在地底的暗夜忽而多了一丝希望。
李文煦想都不敢想,生怕自己听错,却见何亦薇已经将他拉起,伸手去解他腰带。她解完腰带又替他除去外衣,又慢慢剥下他的中衣。
那手微微冰凉,又轻轻发颤。刚刚碰到李文煦颈部里衣领口,他猛然一把握住,用颤抖着的声音道:“不……不了。还是不了。”
何亦薇没想到他会这般反应。这些日子以来,他待她百般好,不就是希望她更亲近一点么?如今都再次投怀送抱了,怎的又不愿了?
何亦薇眼中生出一丝幽怨,外加一点愤懑。李文煦一瞥正好收进眼底,连忙解释:“不是……你别想错……我是怕我控制不住。”
“……”何亦薇哑口无言。没料到他想得更多。
李文煦紧了紧身上的里衣,打了个冷颤,“我冷了,不擦了,明早我起来再沐浴就好。”他说着,不顾何亦薇还站在当处,直接扑进了床上,一拉被子将自己罩住了。
身体某处正在发生变化,他清清楚楚,却不想让她看见。
何亦薇虽然没看见,却已猜到,顿觉好笑。她玩心大起,一脱外衣,跟着钻进了李文煦被窝,往他怀里挤去。
谁知李文煦浑身僵直,一动不敢动,就这样愣怔,只留下极力压制的呼吸。
“王爷……”何亦薇伸手揽住了他肩头,隔着他薄薄的中衣,用手指似有若无地划拉着,“怎的这会要与我生分了?”
“当然不是。”李文煦瞪大眼睛盯着帐顶,极力压制,应道:“我怕我一时没控制住欺负了你。”
何亦薇那只在他肩头的手轻轻一滑,滑到了他下颚,在他说话时,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的喉结。等他说完,软软地道:“我又没说不能让王爷欺负。”
李文煦不知何亦薇这突然转变是为何,总之是太突然,太直接,太没拐弯。可是他心心念念盼了这么久突然就得到了回应,一时头脑发昏也上了头。
他一翻身便把何亦薇压在身下,喘着粗气便吻上了她的唇。与上次发现有人进她房间不一样,这一次他极力克制,只是轻轻抿着,带着凉意和震颤轻轻试探。
他怕吓着她。他宁愿一点点换得她的心重回,也不愿过于急切再次推她远离。
他轻轻磨过她的寸寸红唇,这才抬头,见她发丝微乱,眼神迷茫,不由得问:“真的任由我欺负你?”
何亦薇在他温柔的吻中差点溺亡,这一问她突然面红耳赤,含着娇羞应道:“嗯。王爷待我这般好,我也想做点什么……回报这份情谊。”
她说完便垂下眼眸,双睫微颤,良久没听到李文煦回音,一抬眼见李文煦对她笑:“可是……我不敢啊。”
夫妻之间,有何不敢?何亦薇不解,心中更有些郁闷。自己都主动投怀送抱了,怎么突然就改了心念。
谁知李文煦在她额头一吻,“岑大夫提醒过,你现下寒症未愈,不宜行那事。我就是再想也得忍着。”
是了,她身患寒症,之前在桃林养病,可是个娇滴滴的病人。谁想回了梅苑四处一闹腾反而身轻体健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