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准机会,忍住内心的尴尬(?)感,趁着那个年轻姑娘丧失重心摔下来砸到他身上、还没有作出其它反应的时候,迅速伸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并利索地将她那两只刚刚差点就把他锁了喉的灵巧小手都反剪到了身后——当然,他选择性地无视了此刻他们不得不紧贴在一起的这种糟糕状况,并且说服自己,为了大义,这都是暂时必须忍耐的不良处境——然后,在她双眼大睁的一刻,及时抢先出声了:
“……听着,我不是坏人。”
说完这句话,就连他自己的内心都感到一阵荒谬。
谁知道有朝一日代表秩序、理性与最高正义的青之王,为了和别人开启一段和平谈判(?),第一句要声明的,居然是这个呢?
那个年轻姑娘起初在双手刚被他反剪的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对,但是鉴于他们现在这种状况实在是太尴尬(?)了,她微微地挣扎了一下——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在客观立场上看来反而只是普通的扭动了一下身体而已——然后立刻意识到了这种反抗是徒劳的;于是她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行动。
幸好宗像礼司及时说了这么一句有点荒谬(?)的开场白。
她听了之后沉默了一霎。然后,她终于开口了——刚刚那种为了迷惑他而带着的爱娇口吻无影无踪,宗像礼司这才注意到,即使是此刻为了显示她的困惑与愤怒而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无法抹去她的真实声线里的那种清澈透亮之感。
“那么,你是谁?!”
这几个字几乎是她一个一个音节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宗像礼司暗暗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失败了啊。他想。
自己果然不太擅长这种做戏式的伪装呢。
说起来,即使是在没有觉醒成为青之王的那些日子里,在国外留学的时期,他也因为俊朗的外形和优异的成绩而成为众人的焦点;所以要如何去应付一个盛怒之下几乎想掐死他的漂亮姑娘——而且还是在这样一种糟糕又尴尬的状况下——呢,他完全没有头绪。
他不得不诚实地先自报家门。
“我是宗像礼司。”他命令自己忽视现在他们这种糟糕的姿态,异常严肃地回答道。
“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的室长。”
他拿不定主意这个年轻姑娘到底知不知道七王体系和德累斯顿石板那一套详情,不过他是不会拿自己青之王的响亮名号去博取他人好感的。所以他选择了自己的公务员身份作为证明。
结果他的名字和这个公务员职位一报出来,立刻就感到她的身躯为之一僵。
宗像礼司:?
啊,或许他猜错了。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出现在他这间公寓里的女人,当然不至于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假如她对他的隐藏身份——“第四王权者,青之王”——了如指掌的话,那么刚刚那下意识的身体僵硬的反应又算是什么?
宗像礼司觉得自己完全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来意。他甚至想像不出来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现在知道的关于她的事并不多。他趁着她沉默的时机,飞快地在脑海里整理了一遍。
已知:这位年轻女性似乎表现得与他很熟悉,共有着一段光明正大、为世俗所承认的亲近关系;同时,她的身手、反应和头脑,几乎和她的外形一样漂亮,在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另外,她……难道也是一位“权外者”?!
宗像礼司可没忘她突然对他发动攻击的时候喊出来的那句发音稀奇古怪的话。虽然他一个音节都没有听懂,但是那毫无疑问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是,经由某种语言作为媒介才能够使用出来的超能力吗?
宗像礼司陷入了沉思【。
但就在这时,他听见她又开口了。
和刚刚那种愤怒的质问语气并不相同,此刻她的语气称得上十分凝重。他能够清晰感受到她的胸腔上下起伏、气息不稳,仿佛为了某个他不知道的理由而惊慌且心烦意乱。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她问。
不知为何,宗像礼司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那种感觉出现得全无理由,他决定暂时忽视。深吸了一口气,他把那种古怪之感压下去,才慎重地回答道:
“欸,很抱歉。我确定在我生命中应当从未见过您。”
这是一句极端冷静客观的事实陈述。但是那个年轻姑娘却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性的最终判决一样,倒抽了一口气。
宗像礼司立刻决定他们不能再保持这种战斗姿态(?)下去了。
他顾不得去仔细思考她身上为什么忽然透露出了一种类似悲伤的氛围,十分谨慎地问道:“呃……如您所见,我们这样实在不方便好好谈话——假如我现在松开您的手的话,您能够保持冷静地与我和平交谈,不再向我发动攻击吗?”
那个年轻姑娘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可是,为什么要在回答他之前吸一吸鼻子呢?
宗像礼司还没想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听到她说:“可以。我保证。”
他松开了她的双手。她几乎是下一秒钟就弹跳似的上身一仰往后退去,立刻就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宗像礼司也随之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他就又莫名地尴尬了一下。
“咳。”他不得不假意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或许……我们停战五分钟,整理一下自己的外形,然后……我们在客厅见?”
那个年轻姑娘站在床边,瞥了他一眼,又垂下视线,脚尖一转就径直往衣柜走去,哗啦一声拉开了柜门,很快地从里面找出几件衣服,叠在一起拿在手上,走回来啪地一声丢在床上空着的地方,说道:“我想这就是您日常会穿的全套行头。出于某种原因,请您不要查看衣柜。”
宗像礼司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那个年轻姑娘表情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浮上了一层僵硬的冰冷感。
“……因为衣柜里有一半都是我的衣服。您应当没有查看女性内衣的爱好吧,宗像室长?”
宗像礼司:“……”
他觉得她好像隐隐地在生着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真的十分确定,他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她。也根本就不存在始乱终弃这一类的渣男行径。
要说为什么他的公寓衣柜里有一半都被她的衣服所占据——这个问题等一下恐怕就会有个答案了。
宗像礼司有种预感,那个答案不会太好,或许还很荒谬。
他无言地注视着她又重新走回衣柜旁边,从里面拿出——一套尺寸较小的SCEPTER 4制服!
然后,她把衣柜的柜门关上,回过身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走到卧室的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这是我的制服。”
宗像礼司:?!
他真正惊讶得有那么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但在这种黄金之王去世、他必须独力管理德累斯顿石板、绿之氏族还蠢蠢欲动的危机关头和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发展出了一段稳定同居的关系,而且……他还睡了他的下属?!
——一位,他记忆里压根就没有存在过的下属?!
或许是从他难得露出的惊讶之色里读出了他内心的潜台词,她那张自从打斗开始之后就绷得紧紧、阴云密布的漂亮脸孔终于松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
“顺便说一句,今天并不是周末。”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轻快的——嘲笑之意。
然后,她转身走出了房门。
第1074章 【无责任番外·室长互换篇】·3
五分钟后, 宗像礼司准时衣着齐整地出现在客厅里。
他飞快地穿好衣服,冲进浴室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并且顺便扫视了一周浴室里的情况——
浴巾, 两条。毛巾,两条。牙刷, 两支。洗发水,两瓶。
洗脸池旁边的台子很明显地分成两部分,左侧是“他”的刮胡刀须后水等等一系列洗漱用品,右侧则是属于女性的洗面奶等等一系列洗漱用品。
可以说, 除了沐浴露他们很显然在共用一瓶之外,所有的用品都是男女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