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李粲然和董桉意料的是,秦家并非是城中的大门大户,而是全家老小都住在一间两进三出的院子内。
若是对于寻常人家而言,这间院落的大小正正好好。但对于财大气粗的魔神宗来说,就过于寒酸了。
没办法,眼线没人权,不能太过引人注意。
为了隐藏身份,秦家对外是做鱼类生意的,每个月都要出海捕鱼几趟。
他们几人到了之后先被家仆安顿住了下来,因为房间数量不够,李粲然被迫要与董桉挤一间。
这时他才庆幸起来,幸好没让周容跟来,要不然得和他挤在一间里,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董桉就好多了,自己反正能压着他打。
不知道自己在李粲然眼里的悲惨形象,董桉一屁股坐在床上,说道:“我睡床,你睡地上,就这么说定了。”
李粲然道:“想得美,滚。”
他说着提腿就踹,董桉连忙往旁边躲去,房门这时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小孩探出脑袋来,小声道:“秦大人请你们去正厅商量事情。”
两人很快就跟着小孩来到正厅,发现尤阳煦三人已经坐定了,每人面前都摆着一碗茶。
李粲然在一处空位上坐了下来,董桉坐在他的对面。
刚才的小孩端着一个小盘子走了上来,李粲然连忙伸手去接,在端上茶碟时,他的目光被小孩手指上的一处伤口吸引了。
只是简单用纱布包扎了下,血迹依稀可见,看样子伤势不轻。
他皱了皱眉。
小孩又跑出去给董桉端了碗茶。
董桉揭开茶盅随意看了眼,又兴味索然的合了上去,挥了挥手道,“端走吧,我不渴。”
被称作秦大人的秦家家主坐在位子上,向众人讲述了下前些日子发生在仓州城内的怪事,用简单话来说便是,三天之内,在城中多次出现了活死人。
有出现在城隍庙中的,也有在酒楼茶楼里的,都是毫无征兆的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吓得周围人四窜而逃。
他的叙述枯燥无趣,也没有任何渲染气氛的想法,只是平铺直叙的讲了讲这些天的见闻。
什么关键的信息都没有。
尤阳煦也是听得无聊,但不好表露出来,只道:“我知道了,我们会负责调查清楚的。”
离晚饭时分还有着几个钟头,众人皆是散去,尤阳煦让他们自由调查情报,等晚上再集合。
回到房间,董桉突发奇想,对李粲然道:“我们去花楼看戏去怎么样,那儿人多眼杂,说不定能探查到些什么。”
去花楼看戏?为什么看戏要去花楼?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哎,你不去我自己一人去了。”董桉说着就作势往门外走去。
“等等。”李粲然喊住了他,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宿主?】小统想飞出来拍他脑袋。
【无事,我就是去见识见识花楼长啥样,没有别的想法】
【真的么】
【顺便再花点银子】
【??】
李粲然心中慢慢思量道,董桉说的不错,这种类似青楼的地方人员混杂。
说不定很能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第60章
仓州城。
李粲然与董桉并肩走在城中一条最繁闹的街道上,手中皆是打了壶酒,一边走路一边畅饮,就像两个寻常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
普通人之间不时兴用灵元石进行交易,他们特地跑去一家商行换了银子出来。
一两银子相当于一枚中品灵元石的价格,李粲然担心不够用就换了二十两。
谁料一壶酒才卖几十个铜板,多出的银子没处花就留在了身上。
董桉喝了几口酒后不再拘束,他原本心里就藏不住事,喝多了聊了两句,干脆愈发敞开胸襟,从点评仓州城市貌到炫耀自己身世,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
李粲然东耳朵进西耳朵出,根本没在听他的话。
直到董桉聊到了自己外祖父,也就是屠神峰的藏书阁守阁长老,怨气流于言表。
“这老头一直看不起我,认为我就是个废物,败家少爷,不及他的孙女万分之一。”
他口中的孙女想必就是孔灵了。
李粲然挑了挑眉,继续听他抱怨。
“灵姐的确比我好,修炼天赋也比我高,我这些都承认,我自己也喜欢她,但如果时时刻刻都有个人压在你头顶,被人拿来与你比较,你真的会受不住的。”
董桉语气郁闷,越说越来劲,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灵姐太出色了,从小就稳压我一头,性格也比我沉稳多了,我呢,就是个再怎么努力也要被人欺侮嘲笑的小跟班。”
李粲然想起上次在太罗森发生的一事,他与唐星旦之间的那些纠纷,不禁开口道:“当跟班不好吗?”
“操,谁想当跟班,搁你你愿意吗?”董桉没好气的说道。
那是他实力跟不上,只能委曲求全找的下策。
一脉新生中有两个辟谷期的,姚天濯和曹宁,形成了两个派系。孔灵和姚天濯是多年好友,他也只好投靠过去。
路边这时走过一个拿着拐杖的乞丐,董桉豪气的在他碗里扔了一锭银子,吓了那乞丐一跳。
他然后嘟囔了一句,“废物才当别人跟班。”
李粲然没心思开导他,神情懒洋洋的继续听他诉苦。
“我接着就开始花天酒地,手里有多少钱就花多少,反正不花白不花。”他兴致缺缺的又饮了口酒,说道,“我喜欢男人你知道吗,在山下招男倌,专爱小家碧玉细皮嫩肉的那一款。”
“我上次看到过,还没忘。”李粲然道。
他刚进一脉被大长老罚去打扫弟子院子时,恰好撞到了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董桉斜眼看他,“你就不惊讶?”
“惊讶什么?”
“我喜欢玩男人这件事。我家老爷子差点为这打断我的腿。”
“喜欢男人女人是你自己的事,别碍到我就行。”李粲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再说你不是仍生龙活虎的么,还有足够的钱花,难道活得不够滋润?”
“你这一点看得比我明白。”董桉已经喝高了,扯起嘴角笑了下,“我是身在局中,过得太好容易不知足。”
李粲然轻嗤一声,不再理会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
两人不紧不慢的穿行在街道中,走得好好的,人群突然往两边散去。
发生什么事了?
李粲然跟着人群往后退,一边往喧闹之处抬眼望去。
只见一队身穿白色传统道服的青年昂首走过,表情严肃,隐隐可见一丝多年身居高位的傲气。
人群给他们这行人特地避让出一条大道来。
李粲然心道,这些人不出意外就是太岳宗的弟子了。
“什么东西啊。”董桉恼怒的就要推开周围的人往前走,“好狗不挡道。”
他下一秒被李粲然拉住了,“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几个凝气期的你也怕?”董桉鄙夷道。
李粲然低声愠怒道:“如果你只是一个人我不拦着你,但在你找事之前,想想跟来的队友,再想想充当宗门耳目在仓州城生活多年的秦家,别连累别人。”
要说脾气暴躁不怕事,他可以比董桉表现得狂上一百倍,但他绝不是没有脑子,基本都是一人挑起的事一人承担,不会去拖累别人。
董桉被他骂得一愣神,头脑稍稍清醒了些。
任务要紧,能避免的争端暂时别去惹事。
太岳宗的弟子秩序井然,很快就路过这条街道,看不到影了。
他们这是做什么?
自觉充当仓州城城管?
李粲然心中暗自思量着,耳朵内传来人群小声的议论。
果然和他所料不差,太岳宗的这群人仅仅是巡街而已,但声势如此浩大,竟有种施压的意味。
看来这仓州城已经被太岳宗视作自己管辖的地界了。
市集照常,商贩继续叫卖,行人来往走动,脸上的神色都已见怪不怪。
董桉喝光了手中的一壶酒,终于在绕了几条道的情况下找到了花楼。
庆元春。
他念了一遍花楼的匾额,然后提腿就走了进去。
此时还在白天,客流不多,李粲然跟着董桉进去后便扫了眼内部环境。高楼悬梁皆是上好的梨花木,一曲歌舞表演刚刚结束,包厢座位处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