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过去、曾经都不能讲,不行就和公主唠嗑畅想畅想以后吧。
以后,她想日子富足到,家里至少能存二年嚼用,那样的话,闹灾就不怕了。
手有余银,这个余银,想要很多。
能多到,置办完敞亮的大房子、城里有铺子,家里还有很多亩地的同时,舍得给自己弄个首饰匣。
也能干出孙女们出门子嫁人,孙媳进门,给她磕下头那一刻,她当老的打开小匣,赠个首饰的敞亮事。
然后最重要的是,不能花老本。
花老本,心焦,情绪该不好了,外面铺子每日都能进银钱,这就是她对往后的畅想。
打住,马老太:可别畅了,不中。
说破大天,与公主聊这些,对于咱来讲,是猪八戒想娶俊媳妇痴心妄想,但对于人家来讲,听完了就得笑得不行。
就因为以上这些,马老太规规矩矩的坐着轿子来啦,并无东张西望。
“给老太太请安。”
哎呦,这都是谁家的俊闺女?
马老太被一堆接迎的丫鬟行礼,又被这些花一般的姑娘,簇拥着进了花厅。
轮到她行礼了。
马老太进来还没看清长公主的脸呢,也不敢完全抬头,怕不礼貌,就要跪下行礼,且口中叫道:
“民妇给老寿星殿下请安。”
一听那说话声就知,精气神十足。
今日长公主只穿一身布衣,只不过棉布是最软和的那种,边边角角绣着金线而已。
头戴一抹额,抹额中心有块圆玉。
“不必多礼,叫你来,咱们啊,今儿就是说说话。”
一句咱们,另外再加上秦嬷嬷早在马老太腿弯那一瞬就给扶住,马老太紧张了一路的心稍稍落地,这才抬头。
一看,长公主满头银发,圆圆的脸,白白的,那个富贵相,难怪是公主。
长公主示意,招手道:“来,坐。”
“嗳,民妇谢老寿星殿下赐座。”
“呵呵呵,”长公主彻底憋不住笑了:“怎么还唤殿下,刚不是说了,老姊妹之间唠唠闲磕而已,你这一口一句殿下,还怎么聊?”
马老太屁股只沾凳子边,脸上更是堆满了笑:“那民妇就唤您老寿星。”
“老寿星也?”
“不不不,公主殿下,老寿星可不能省喽,就让民妇这么叫吧,能自在些。”
马老太心想:
殿下都省了,老寿星仨字再省略,那我叫你啥?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该白想一道了。
而且,您说“咱”为表示亲近也就可以了,结果你整句“老姊妹”,吓的我心口砰砰跳。
咋的,你是我姐,我是你妹,我老子和哥哥侄子也是皇上啊?你敢叫,我也不敢应啊。
“听婉儿回头说过,你们那合伙的点心铺子,之前正经不错。”
就在马老太犯愁与公主怎么没话找话时,长公主忽然说道。
人家先起了话头。
又问:“听说你那时候一直在铺子里张罗,我瞧着你也添了银发。”
马老太应着:是,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这白头发怎么藏也藏不住。
“家里人可放心?来回城里城外的折腾。”
马老太说:“不瞒您讲,最开头是为讨生活。现在嘛,几个儿子尚可,也劝过我,但我还想接着折腾。”
“噢?”长公主说话的时候,还指了指马老太面前的点心,让边吃边说,一副咱随便唠的模样,一点架子也没有。
马老太没吃,认认真真地说出心里话道:“民妇记得最开头,刚开始倒动点心那阵,我小孙女为给我鼓劲就说过……”
小孙女,重点词,长公主和秦嬷嬷心里都是一动,没想到这么顺利。
马老太的声音回荡在花厅里:
“民妇的小孙女就说,奶,你这个岁数要理财,要在能动的时候,多攒些银钱。
不然一旦得了什么病症,没了钱岂不是很可悲,到时要向儿子儿媳伸手。
咱要是自己有,那腰杆能一样嘛。
民妇过后就琢磨她那话。
以前民妇也常嘴上念叨,不给儿女当累赘,可用什么方式能不当呢,挣钱,自个理财。
将来即使躺在炕上不能动,儿子儿媳最多出个力,民妇自个就能掏出治病银,最好还让儿媳妇不白照顾俺,她们照顾的也顺心顺意,呵呵。”
所以,马老太告诉长公主,她来回城里村里折腾点心那阵,有奔头,用孙女的话就是,在挣养老金。
秦嬷嬷笑着微弯腰给马老太换热茶。
长公主闻言疑惑:“民间,儿子们的银钱,不是该由你这个当家的长辈管吗?”
“民妇家里眼下不那样,他们自个挣的自个管,民妇和小孙女鼓动点心和旁的存项,他们也不准问。”
为了不混淆长公主对大众的认知,马老太有补充道:
“不过,别人家应该还是合在一起,其实民妇家里从前也是如此。
那时也是没办法,一年两年进项加在一起,放手心里一小捏碎银,那还分什么呀,攥成团,日子才能撑下去。
遇事,也不分是哪个儿挣得的,就向外掏。
眼下,呵呵,老寿星,民妇家里有点余银了,民妇的几个儿子也尚可。
有仔细算过,经公管账,花销并没有省下,该买的依旧要买,还得总寻俺要,按就不耐烦管了。
而且那几个儿媳,也都是过日子的好手,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民妇放心,也就没得替他们管账操闲心。”
心态平和,不卑不亢,目光清明,这就是长公主和秦嬷嬷对马老太的初识第一印象。
这才是第一个话题啊。
秦嬷嬷觉得她可以出去嘱咐准备午膳和晚膳了,她有预感,长公主能和马老太聊到晚上。
第六百章 我在国公府睡过觉(两章合一)
宋福生微皱眉进屋。
钱佩英问他怎么啦?谁又找来啦?可不行再喝酒去。
“倒不是寻我的,是刚才国公府来人告诉,老太太被留在那了,让放心,说是要留下吃完晚饭才会送回来。”
钱佩英将柴火塞进灶坑里,急忙站起身:“怎么去了那里?不是去见陆三。”
“陆三临时有事,国公府的老夫人,估么是寻思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别让白跑一趟,正好都是年纪大的人,能说说话,就给叫去啦。”
夫妻俩边说话,边进了屋。
进屋后,宋福生坐在炕沿上,有些心不安。
“老太太到了那种地方,能不能胡说八道?别失了分寸。”
钱佩英是用围裙擦着手纠结:
“她奶一天天大嗓门,啥也没见识过,可别看啥都直眼。
那种大宅子里的奴仆,听说都是见人下菜碟的人精。
她奶脾气还不好,可别和奴仆之类的拌了嘴,出了啥岔头,那就丢了人。”
电视剧都是那么演的,有些奴仆不是个好东西,比主子们还爱瞧不起人。
宋茯苓终于停下笔: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俩轻点埋汰我奶。
我奶没有那么弱。
她有一颗向上向美的心。
人家我奶也是能欣赏美好事物,懂得藏拙的。
只要国公府,别将金子堆满屋领我奶参观,她就看不直眼。”
马老太不知道背后给几个儿子儿媳们吓的不轻。
大伙听说她去国公府做客,还埋汰她拿不出手。
要是此时能知晓,她定会说:难怪你们这些人在俺心里只是“路人”,俺很疼小孙女也是有原因的。
……
伸出手,指引美景时,长公主露出金玉戒指、腕香珠。
她一身布衣,身上也只简单佩戴这几样,就已经是很低调了。
并且,从出了花厅后,领着马老太逛园子,长公主就让马老太和她并肩走,说话也用“咱们”。
咱们这样的老年人,咱们这样已经当了祖母的人。
用称呼,来填平她和马老太身份之间的千沟万壑。
而马老太也表现的笑谈自若,只略比长公主走的慢小半步。
身后跟着随行的两顶轿子和一队丫鬟,这么多人看着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马老太心里一直有种底气。
那是小孙女在生活中,无处不在不停暗示的给予。
或许,也是她自己心底本身就向往生长的东西。
那就是:
公主,国公夫人,您的安乐富贵、锦衣玉食是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