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玩笑的！”看她着急的模样，许凡莫名的想笑，但又怕惹恼了她。
他将右手虚握着，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你一晚上没回去，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陈菡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要是真的打电话跟家里人汇报说她夜不归宿，跑到一个男人那里过了一晚，那才糟糕了。
林淑芬指不定怎么数落她。
“不用。”陈菡还在恼刚才自己的心虚，声音清冷。
怎么她在他面前，就这么没有出息，跟猫见了老鼠似的，气势上被他压的死死的。
什么时候，她才能从容地去面对他？
他明明是那么温和的人，待人周到妥帖，这几次接触下来，并没有做什么让她觉得不自在的事。
反而是她，明明想靠近，面上又要端着架子，偏偏又没多少底气，几次下来，狼狈不堪，平白又添了几分怯懦。
一想到这些，陈菡的面色更沉了。
陈菡的气质本就清冷，此刻脸色深沉，即便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也似带着隐约的怒意。
许凡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惹恼了她，有些无措。
他虽然对她还不了解，但他隐约能感觉陈菡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婉，她在某些方面应该是有些执拗的。
许凡默默地吃着东西，斟酌着，再开口时转了话题，“你现在还觉得难受么？”
他眼神在桌上扫了一圈，然后看向陈菡，她似乎没什么胃口，买回来的早餐还剩了一大半，且大部分都是他吃掉的。
“嗯，头还有点晕！”陈菡如实回答。
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生硬，这会儿语气便缓和了不少。
许凡个子高，坐在餐桌椅上比陈菡高大半个头，加上此时陈菡正垂着头，许凡看过去的眼神颇有些居高临下。
许凡已经吃好了，陈菡还剩大半块馒头在手上，许凡就陪她坐着，等她慢慢吃。
他静静地看她，眼神温柔。
她不敢跟他对视，假装专心吃着东西，低垂着眼眸，浓密的眼睫覆在眼睑上方，如同鸦翅。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许凡眼神柔和似水，声音低沉悦耳。
听出了许凡语气里的关心，陈菡的心像是被熨烫过，温暖柔软。
她抬眼看他，他的眼眸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柔和的波光，似阳光照耀下的平静海面，深沉，旖旎，温柔。
陈菡内心一怔，这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了，眼波流转，温柔缱绻。
难得有这样两个人独处的时刻，陈菡欣喜又羞赧，想到昨晚自己就这样睡在了他家，又是一阵耳热。
陈菡并不是一个好饮酒的人，她难得跟朋友一起喝酒，大多时候浅尝辄止，这是陈菡第二次喝醉。
——
第一次喝醉还是四年前，圣诞节。
那时，陈菡深陷在对蒋逸尧单恋的泥沼里，无法自拔。
圣诞节那天，也许是节日的氛围让她格外脆弱，她有点不太想面对蒋逸尧。
实验室的大家约着一起出去聚餐，在他们平时常去的一家小餐馆。不知道是出于赌气还是什么原因，她没跟大家一起去，而是拉了蓝静去酒吧喝酒。
陈菡一杯一杯地灌自己，仿佛那样就能将犹疑，敏感，委屈，自卑，怯懦尽数饮下，只留一腔孤勇。
那天陈菡如愿把自己喝到烂醉，那是她第一次尝试醉酒的感觉，天旋地转的难受，抱着蓝静又哭又笑。
蓝静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她弄回去，只好打电话找蒋逸尧帮忙。
为了不打扰寝室的其他人，他们没有把陈菡带回寝室，而是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宾馆开了个房间。
蒋逸尧帮着蓝静连拖带拽地将陈菡送进宾馆安顿好，准备走的时候，陈菡却一把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蓝静又是劝又是哄的，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让蒋逸尧脱身。
用蓝静后来的话说，她想想都替陈菡尴尬。
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陈菡都没办法面对蒋逸尧，在实验室的时候尽量降低存在感，有蒋逸尧在的场合她连正常的呼吸都压抑着。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一个月之后。
那天陈菡做完实验已经有些晚了，回去的时候，刚走到电梯口，电梯刚好在她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关得只剩一条缝，正要下行。
陈菡不想再等下一趟，两个箭步冲上去按了下行键，电梯门重新打开，蒋逸尧和萧喻正手牵手在电梯里。
在那一刻，她终于释然了，像听到最后一只靴子落地后的感觉。
那次之后，陈菡就很少喝酒了，即便喝也会控制自己不要喝醉，不想再把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
可是，这次又……
不知道她昨晚上有没有发什么酒疯。
“昨晚没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吧？”，陈菡掰扯着手里的馒头，垂着头，声音低不可闻。
恶作剧
许凡嘴角弯了弯，眼底漾起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定了定，他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睨她，“什么是为难的事，比如呢？”
陈菡哑然。
她抬头看了一眼许凡，瞬间红了脸。
“告诉我啊，什么是为难的事情？嗯？”见陈菡不答话，许凡又问。
他声音清润，眼神一刻不错地盯着陈菡，企图从她的脸上和眼神中捕捉点不一样的神情。
陈菡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一张脸红得快滴出血来，耳根更是烫得发软，她不敢正视许凡的眼睛，垂着眼。
许凡将手肘衬在餐桌上，一手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陈菡。
似乎知道从陈菡那里问不到答案，他自问自答，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趁我不注意亲我，算吗？”
许凡音色低沉，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嗓音，一句话，尤如平地惊雷，炸得陈菡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心下一紧，眼皮不自主地跳了一下，却始终不敢抬头看许凡。
她居然趁喝醉了亲他！
陈菡此刻恨不得置身黑暗中，那样许凡便看不见她的窘态，偏偏头顶灯光耀眼，她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些。
“怎么了？不相信我说的话？”许凡促狭地问道。
明明之前还在担心陈菡想到昨晚的事情会尴尬，这会儿却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陈菡轻轻摇了摇头。
相信，怎么会不相信！毕竟有了蒋逸尧的事情在前，不过这次她似乎更过分了。
她这种就是所谓的酒品不好吧，喝多了就对人乱抱乱亲。
不管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懊恼也没有用，她现在在气势上被许凡压得死死的，得想办法挽回才行，总不能由着他这样，那以后自己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底气。
“对不起！”陈菡抬起头，正视许凡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我郑重向你道歉！”
就算内心喜欢他，可违背对方意愿去做这样亲密的动作，的确很不好。
要是性别对换一下，陈菡那样的行为肯定会被口诛笔伐，被冠上什么渣男，变态，性骚扰之类的头衔。
就像网上说的，性别一换，评论过万。
许凡想到陈菡可能会害羞，也可能会气恼，唯独没想到她会如此严肃认真地跟自己道歉，一时间有点愣怔。
见许凡不说话，陈菡接着说道，“我喝醉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希望你可以原谅。”
她刚刚还羞得不行，这会儿却是鼓起勇气来，对许凡直视她的眼神不闪不避。
陈菡的说话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
她的声线婉约悠扬，字字句句犹如散在春风中的柳絮，徐徐飘进许凡柔软的心湖，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我原谅你了。”许凡很快恢复了他温和平静的面容，眼底没有了刚才的狡黠，却多了一份镇重。
他双手自然地放在桌上，眼神锁住她的视线，压低了声线，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有，我并没有觉得为难。”
许凡并没有觉得为难，昨晚，他差点失控。
但一想到陈菡昨晚很有可能把他当成了别人，内心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涩。
许凡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却被对面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的陈菡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
“我并没有觉得为难！”
低低沉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用力擂下的鼓点，不断敲打着陈菡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