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10)

方宇嗤笑了一下,不用脑子他都想得出,只有周景辞这种正经古板又故作清高的人才会喜欢。他喝了酒,口无遮拦,“骁哥,你也太惯着周哥了”,说着,他指着那座钟,“这种烧不动煮不烂的东西,还民国的,还张玲玲用过的,放在家里,多阴森啊。”

魏骁听了这话,心里不乐意了。他是不懂什么艺术什么古董,但周景辞说好的,他都觉得好。魏骁脸色一沉,“觉得阴森从我家滚出去。”

方宇瞧他真生气了,这才回过神儿来,又是道歉又是赔笑的,魏骁愿不跟他这种土鳖暴发户一般见识,这才敛了几分戾气。

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周景辞才回家。看到在地上歪歪斜斜坐了一排的男人和满地的狼藉,明显身形一滞。魏骁本跟方宇他们吵吵嚷嚷着比赛形势呢,听到有人回来,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他转过头,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周景辞才默默换好鞋子,只与那群人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周景辞虽不在一旁带着,家里的氛围却陡然变了,就连方宇都咋呼不起来了,他心里想,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必说什么,不必做什么,单是他的存在,就足够骇人的了。

自从周景辞回家以后,魏骁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也不跟他们讲话、大声吵吵了,也不喝酒了,只是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方宇他们没坚持几分钟,就受不了了。纷纷道了再见,连衣服都没整就落荒而逃。

魏骁心情本就不好,又喝了一打的啤酒,此时走路有些不牢稳。他的脚步急促而沉重,踏在木质的楼梯上,每一声都砸进周景辞的心里。

魏骁推开房门,往床上一坐,双眼腥红,像是熬了一天一夜,他盯着周景辞,周景辞也看着他。

突然间,周景辞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下一秒,扑过来抱住了魏骁的腰。魏骁一僵,他本能的回抱住周景辞,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周景辞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颤抖着,身体也像是烧出了蒸汽,魏骁疼他爱他,捧住他的脸,却看到他眼中晶莹一片,吓得赶紧亲亲他的额头,忍不住道歉,“对不起宝贝,你生气了么?”

周景辞吸了口气,又把头埋进魏骁胸前,他摇摇头,闷着声音说没有。

魏骁亲着他的发丝,“我错了,我再也不领别人来咱们家了,宝贝,宝贝饶了我吧好不好?”

周景辞抬起头来,鼻尖儿都红了,他定定地看了魏骁几秒,接着,把魏骁往床上一推,自己则跨了上去。

魏骁一愣,接着,他捕捉到了周景辞眼神中的局促与慌张,连忙揽住他的腰,口口声声叫着他宝贝。

周景辞皱了一下眉头,伸手去解魏骁的扣子,魏骁捉住他的手,细细地摩挲着,最后,他一把拽开自己的衣服,将周景辞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两下,问,“怎么了,宝贝?不开心么?”

魏骁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事事都如他所愿,为什么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他却仍是不开心,不快乐,不满足。明明他已经架空了自己,自己却连一声责怪都不舍得啊。

周景辞用力地摇了两下头,俯身压在魏骁身上,一张薄薄的唇覆上了魏骁的嘴。魏骁愣了几秒钟,随即抱着他坐了起来,用最能表达宠爱的拥抱姿势,彻底交融。

第10章

第一次释放后,周景辞一反常态,格外黏着魏骁,两个人拥在一起,不免又擦枪走火起来,魏骁不想多折腾他,可周景辞却不依,痴痴地缠着魏骁,魏骁没辙,唯有更深地将自己埋进周景辞设好的陷阱中去。

混混沌沌,天人交战之际,周景辞眼里的泪终于滚落下来,嗓音也变了调,声声对魏骁说着,你别走。

周景辞知道,他们之间出现了好大的问题,更知道明日以后魏骁对自己会有多怒、多气、多怨、多恨。理性上,他应该跟魏骁好好聊聊,从易购创立,到赴美上市,从他的脾气,到他的行事作风,桩桩件件都说清楚,讲明白。可面对感情,向来克制聪慧的周景辞却只想做只鸵鸟。他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这怨憎的阀门一旦开启,他与魏骁又会闹到何等地步。魏骁骄傲自负了二十年,少年时期最苦最累的时候,在建筑工地搬砖,在小饭馆里端盘子的时候尚且傲得不可一世,如今他又怎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又怎能接受爱人对自己的批判?

周景辞太了解魏骁了。因为了解,所以他宁愿伪装出一副海晏河清,都不敢稍稍搅动波澜。他是这样眷恋着魏骁的怀抱,仿佛多一分一秒的停留,都是捡来的、骗来的。

魏骁此时对一切还茫然无知。他看不得周景辞哭。这是他用心滋养了二十年的、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白玫瑰,他心疼还来不及。魏骁亲着周景辞的眼睛,吻去他眼角淌出来的泪水,柔声安慰着,“我不走,宝贝,我哪里都不去。”

他又能去哪里呢?这世界那么大,熙熙攘攘的,这人生那么长,迎来送往的,唯有周景辞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除此之外,他无处可去。

周景辞却仍是掉泪,到最后,抹都抹不净。魏骁没办法,只能更卖力的讨好着他,取悦着他,直到他精疲力竭,昏昏沉沉的,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清理后,他们相拥入眠。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大多是各睡各的,虽在一张床上,却隔着楚河汉界,这晚,他们少有的抱在一起,纠纠葛葛,不分彼此,倒似以往的日子了。

第二天一早,周景辞睁开眼睛时还带着惹人疼爱的迷离,魏骁飘飘然,只想一整天都跟在他后面。

魏骁与周景辞两个人近来极少一起来公司上班,魏骁心情不错,开着他的雷克萨斯,嘴里还哼着邓丽君的歌。他少有得没因为堵车而路怒,攥着周景辞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周景辞却一脸严肃,皱着眉头,嘴也微微抿着,眼神中带着几丝迷茫不解,魏骁一看就知他心里有事儿瞒着自己,他却什么都没说,不想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温馨,于是伸手摸了一下周景辞的头发,又顺着周景辞的脸颊,轻轻在他的鼻尖儿上点了一下。

窗外车水马龙,喧嚣声不绝于耳,他们终是淹没于世间的嘈杂之下,沉默而压抑。

周景辞锃亮的皮鞋刚一踏进办公楼,就立马换了副样子。他理了理纤尘不染的西装,端的是严肃矜贵。魏骁突然又觉得这人陌生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没多言语。

这些日子以来,魏骁在公司里的身份尴尬,他本不欲参加例会,可周景辞却坚持说,“你得出现。”

魏骁心一沉,不知周景辞又想做些什么。

例会是周景辞主持的,魏骁身为名不副实的总经理,坐在下面听他侃侃而谈,倒是第一次。

周景辞结束了短暂的寒暄后,长出一口气,字句清晰地说,“我提案,易购拆除VIE结构,从美股退市。”

魏骁怔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周景辞话中的意思,几秒种后,他才“砰”地一声站起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人人知道魏骁脾气火爆,易购上上下下被他骂了个遍,可他几乎没有凶过周景辞一言半语,更遑论在这么多人前。是以,当他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是颤的。

周景辞神色如常,盯着魏骁的眼睛,不徐不疾地说,“我决定,拆除易购VIE结构,从纽交所退市。”

周景辞换了副说辞。是了,他如今已经是易购的控股股东,再没有谁能阻止他。包括魏骁自己。

魏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么大的事情,周景辞不是来征求自己的意见的,而是来通知自己的。

“自从支通宝事件爆发以后,无论国内国外对中概股在美上市都存在强烈的质疑。且不说本身存在的政策风险,就单说税务风险和外汇管制风险,就足够易购吃不了兜着走的了。更何况,商务部不久前才颁布了《外国投资法征求意见稿》[1]以后对我们的监管肯定会进一步收缩。再说,现在国家已经放开了股票发行注册制,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回归A股,重新上市。”

周景辞话说地铿锵有力,解释得合情合理,可魏骁只觉得他不可理喻。魏骁看得一清二楚,周景辞他当然知道易购一旦从美股退市,重回一级市场就只是“有可能”了。就算国家如今推行了注册制,可国内发行股票的限制比美股不知道多了多少。更何况,易购现在在美股的行情已经逐渐回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魏骁无法接受这个解释,更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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