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当街强抢民女,没有大恶?看来唐知州心里的大恶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去找了。”傅楼屿重重的放下茶盏,茶盏碰撞着大理石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阁下想必是路过青州,本官在京城也有好友,阁下若是愿意交个朋友,可以到本官府邸去住,至于小儿的事,一定是有误会,许是旁人乱嚼舌根子。”
唐平自认为自己的态度已经放的很低了,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若不是京城来的,唐平早把人关大牢里去了。
可谁知傅楼屿却半点情面都不给,“我不愿意,有这样的朋友,怕是列祖列宗难安啊。”
唐平眯起眼,心中郁闷,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人。
“阁下如此不给面子,那本官也不客气了。”
傅楼屿站了起来,笑了,“知州大人别客气,客气做什么,也不见知州大人对城外的难民客气。”
他靠近唐平,压低了声音,“知州大人,你说,要是陛下晓得你这般“爱民如子”,你这脑袋还能在你脖子上待几日?”
唐平心中一紧,握紧了拳头,越发肯定这人会坏事,绝对不能让他离开青州。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多管闲事,那就让你有来无回,来人,此人以下犯上,妨碍公务,抓回大牢。”
若是让他离开,青州这事怕是瞒不住,只有让他闭嘴。
唐平也想过拉拢,他也不想总是杀人,可是拉拢不成,他就只能这么办了,他的官途不能就这样败了。
“谁敢!”管深站了出来,单手持剑,一个眼神扫过去,连唐平都打怵,身边的随从都有这般气势,这人到底是谁?
正在唐平犹豫的时候,傅楼屿开口了,“管深,退后,让唐大人抓,看来啊,这青州的大牢抓了不少“以下犯上,妨碍公务”的犯人啊,我正好想去见见,在京城多年,也不曾听说以下犯上就要抓到大牢里去,陛下宽厚,有人冒犯,也不会这般,想来唐知州一定比陛下还要尊贵,冒犯不得。”
“你到底是谁?”唐平的脚步都有些不稳,这人开口闭口就是陛下,显然不会是寻常百姓。
“果然是父子,你问了和唐泽一样的问题,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傅楼屿顿了顿,“要你狗命的人。”
“你,哼,既然如此,那就对不住了。”既然想要他的命,那他就不得不先取了傅楼屿的命。
唐平一挥手,那些人上前,连傅楼屿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许才带着一队官兵冲了进来。
唐平回头,怒视着许才,“你来干什么?带人包围我的人,你想造反吗?”
许才看都没有看唐平一眼,来到傅楼屿面前跪下,“微臣护救来迟,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许同知免礼,有劳了。”傅楼屿虚扶一把。
“太子殿下?”唐平的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个人竟然是太子!
第192章 江南行
“唐大人, 别来无恙,给孤长见识了。”傅楼屿负手而立,眼眸阴冷的看着唐平。
“太子殿下饶命,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求殿下宽恕。”唐平立即跪了下来, 要是许才不在这里他倒是有那个贼心, 可是许才既然已经晓得这是太子殿下, 怕是不止许才一个人晓得,太子殿下要是出了事, 他能独活吗?只得跪地求饶。
“唐平,方才不是很硬气吗?孤不是妨碍了你的公务吗?现在还要不要请孤去你青州府衙走一遭?”
傅楼屿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出来游玩一趟,竟然还遇到了这样的事,让人气愤, 大好的心情也被破坏了。
“太子殿下饶命, 下官方才言行无状, 求殿下宽恕。”唐平连连磕头,他想不通,难道今日就是他的死期吗?他在青州如鱼得水多年, 在青州说一句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可偏偏, 却得罪了太子殿下,那个被旁人称为“心狠手辣”的太子殿下,他的事迹,唐平也没有少听。
去年南疆动乱,太子殿下也是从青州路过,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是想要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博得一个好名声, 谁知道他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没有见到,如今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还不如别见呢。
“言行无状?这个解释挺好的,来人,把唐泽带上来。”傅楼屿又悠闲的坐了回去,倒了一杯清茶,许才垂手而立,伺候在傅楼屿一旁,内心皆是喜意,这么多年,唐平终于栽了一个大跟头,是一个不可能翻身的大跟头!
唐平跪倒在地上,没一会,唐泽被带了上来,唐泽一看见唐平就开始大喊大叫,“爹,爹,救我啊。”
可是等唐泽再靠近的时候,他就没有底气说话了,他看见了什么?他竟然看见唐平跪在地上,跪在那个男人的面前,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谁,你对我爹做了什么?”唐泽扭动着身子,看样子想和傅楼屿打一架。
“泽儿,闭嘴,还不快点拜见太子殿下。”唐平训斥,他已经不求保住这个乌纱帽了,只求保住儿子的命,唐泽是唐家的独子啊,要是唐泽出事,那唐家就绝后了,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太子?!”一听老爹这话,唐泽就软了膝盖,他竟然冒犯了大楚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会来青州呢?
正在这个时候,玲珑从后院出来了,有婢女禀报知州到了,她也想见见这个知州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这般嚣张。
唐泽的眼睛盯着玲珑看,傅楼屿是太子殿下,那她是……唐泽不敢往下想了。
“你怎么来了?”傅楼屿扶着她坐下。
“听说唐知州来了,过来瞧瞧。”
“下官青州同知许才,见过太子妃娘娘!”还是许同知比较有眼色,当即开口,也算是给唐平和唐泽解惑了。
“许同知不必拘礼,本宫就是过来瞧个热闹。”玲珑扫了唐泽一眼,轻笑了下。
这笑容,落在唐泽眼中,像是杀人的刀,他觉得脖颈凉飕飕的,他、他竟然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对太子妃娘娘有觊觎之心,光是这一条罪名,也足够他死上十次了。
唐泽瘫软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毫无生机。
“正好,上午唐泽不是说要你跟着他去嘛,婚姻大事,想来是知州授意的吧?知州也看上了定国公的嫡女,那可真是好眼光啊。”傅楼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意,丝丝缕缕的,像是春日的雨,却让唐平觉得是夏日的冰雹。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都是犬子胡言乱语,不是有意冒犯太子妃娘娘。”唐平实在是不知道唐泽竟然还调.戏过太子妃,要是知道的话,怕是早就已经晕过去了。
别说是太子妃了,就算只是定国公的嫡女,他也得罪不起啊,他如何高攀的起?
“哼,现在才赔罪,太晚了,唐平,孤与太子妃原本只是途径青州,谁知正好让孤撞上这档子事,也是耽误孤的时间,这件事就交由许同知处理,两日后,钦差到访,届时许同知再交由钦差处理。”
傅楼屿当然可以自己处理,只是懒得,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低调些为好,有钦差就用不着他来出面了。
“是,微臣明白,定会处理妥当。”许同知跃跃欲试,总算有他出头的时候了。
“太子殿下饶命,罪臣知错了,求太子殿下饶恕犬子一命,罪臣死不足惜。”唐平这辈子,能劳动陛下派遣钦差大臣,也是活到头了,可是唐泽是他的独子啊,不能死。
“唐泽是你的独子吧?”
“是是 ,罪臣家中唯独这一根独苗,求求殿下,饶恕他一命吧!”唐平磕了几个头,还以为傅楼屿是心软了。
谁知道,下一秒,傅楼屿道:“独子很稀罕吗?那你可以去城外问问那些死在襁褓里的孩子,问问那些全家都被饿死的难民,问问城中被侵犯了的女子,看看他们愿不愿意饶恕唐泽,带下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唐平和唐泽被带了下去。
“这件事就这样了吗?”玲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傅楼屿的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
“具体如何处罚留给钦差,我们先去调度赈灾粮,再拖下去,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傅楼屿站了起来,唐平跑不了,没有城外的那些难民重要。
“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