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垃圾，你才恶心！”
她圆润水亮的鹿眸此时瞪得大大的，气势汹汹地冲他说话，语气很不好，凶巴巴的模样像极了发怒的小猫咪。
言凡被惊得一个“你”字绕在嘴里结巴, 身子还稍稍后仰了点，眼里染上几分害怕的神色。他在江大派人打听了各种消息，也知道了别看眼前这个学妹似乎小小一个很可爱，其实是可以一秒撂倒两百斤重的人。
程慕因为被言凡这一个月来在学校各处不断堵自己堵得心烦，今天再次遇到，就想着任由他说个痛苦，最好他能一次性说完然后痛快地离开。
他不想见言家的人。
那些话很难听，但是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
程慕根本就不在乎言凡的看法，也不在乎他说的事。
但是程慕没想到，弦思会突然冲出来。
他低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却只到自己肩膀的小人儿，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幕。
那个胖胖的小男孩，在陌生的环境被群同龄人堵在一个角落，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带着红领巾，嘴上却是说着难以入耳的脏话。而小男孩似乎对这些难听至极的话已经产生免疫，他只是低着脑袋，面无表情。
可是没一会儿，突然有块泥巴扔到了某个人校服上，然后他们转头看到有个小女孩冲了过来，她那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瞪眼拧眉，像老鹰护小鸡似的张开了双臂护在小男孩身前。
那一幕，和眼前这一幕逐渐重叠。
心底像是有种复杂情绪忽然涌出，感觉和那年一样，但程慕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不过瞬息，弦思已经伸手去抓他的手臂，语气坚定又迅速：“学长我们走。”
她拉上人转身就往回去的路走，程慕顺从地跟着她走。
弦思刚刚冲出去对言凡吼话时，没想过后果会怎么样。
反而等她拉着程慕走了一段路后，才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莽撞。
但她还是回过头，神情认真：“学长，刚刚那个人就是在胡说。”
小猫咪收起尖利的爪子，此时变得温顺又乖巧。
程慕被心底翻涌的情绪染红了眼眶，他低低“嗯”了声，然后稍稍侧头，别开眼，忽然不敢看她。
弦思心细，在他侧头的瞬间瞧见了眼里那抹淡红，她没那么不懂事地直接说出来，反而是说着话安慰他。
“弦思。”
他忽然很认真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弦思“啊”了下，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
程慕也正低头，她的视线撞进他的眼里。
他说：“谢谢你。”
弦思朝他绽开一个明媚灿烂的笑。
“学长，那你应该谢谢你自己。因为你这么好，就算今天是别人在，也一定会像我一样帮你啊！”
“不会的。”程慕很笃定。
弦思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她的眼睛一直都很亮，就和她人一样，温暖的会发光。
像是在寒冷黑暗的房间里，有束光温柔大胆地从缝隙里溜了进来。
程慕对她，一直以来压抑着心里的情绪，保持着绅士距离，不做出半分逾越的行为。
可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发散着温柔光芒的女孩，心底有道声音在冲破束缚，在让他抱抱她。
他稍稍低身，只是轻轻地以环住她的姿势拥抱了下她。
即将步入夏日，身上衣衫渐薄，弦思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他的克制。
她伸手回抱住他，反而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程慕低沉着嗓音，温和说：“谢谢你的保护。”
一直以来的保护。
温情拥抱过后，两人有一点点小尴尬，但是这点尴尬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因为，弦思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走错了路，不知道是到了哪个出口。
她看向程慕，眼眸一眨也不眨，“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她的表情像是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就忽然表现得很乖巧听话的小猫咪。
情绪恢复平静。
程慕看向她眼里带笑，摇头诚恳说：“我也不知道。”
弦思觉得是自己带错了路，自己要负责，于是打开手机：“那我问下室友吧，学长你稍等一下哦。”
“好的。”程慕应了声，见她在拍附近店面的小视频给室友，他也说了句，“那我也问问室友他们。”
弦思把视频发出去，等了十几秒后终于有新消息。
不过，室友的关注点似乎错位了。
【徐小包：你和谁在一起？】
【甜甜：怎么身边有男生？】
【闪闪：是程慕的声音吗？】
弦思奇怪她们是怎么发现的自己现在和程慕在一起，往上翻记录，点开视频。
他低着音说那句“那我也问问室友他们”的话，都跟着背景音录了进去。
弦思低头回复。
【路上碰到的】
【你们快说说怎么回去？或者我去哪儿找你们？】
【徐小包：不用回去】
【甜甜：不用找我们】
【闪闪：和学长玩得开心哦～】
弦思：“……”
程慕也往群里丢了个消息，然后抬眼就见小姑娘一脸无语的表情，出声问：“怎么了？”
弦思张了张口，换了个说法：“她们也不知道怎么走。”
她总不可能说出刚刚的真实对话。
程慕一脸“我也是”的表情，歪了下头说：“余投他们还没回复，可能在楼下已经玩的忘记我了吧。”
弦思嘟了下唇，“那我们……”
“我们先逛逛？”程慕提议，一边观察她的神情变化，“然后顺便看看你室友在哪儿，我陪你过去找她们。”
弦思迟疑一秒，点头。
二楼一边是餐厅，一边是饰品服饰区，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然后下楼。
直行电梯下就是游戏中心的入口，里面灯光整体昏暗，又时不时地闪烁着五彩的光。
是继续无聊地逛街还是进去玩游戏，弦思很快就做出决定。
她指了指里面，抬头问：“我们也去玩会儿吧？”
程慕想到待会儿指不定会遇到室友，但还是应了声“好”。
两人换了币，游戏场里多的是各种类型的游戏机，不过两人走了会儿，程慕在一台捕鱼游戏机前面站定：“玩这个？”
弦思看了眼周围，都是趴在大屏幕上聚精会神玩捕鱼游戏的小朋友，她摇了摇头，反而拉着程慕往另一边传来“砰砰砰”响声的地方走。
篮球区聚满了男生女生，正围观一个穿着无袖篮球服的男生投篮，弦思侧头看了两秒，似乎对方很厉害的样子。
程慕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见她盯着那个投篮的人，出声提议：“我们也过去试试。”
弦思摆摆手，眼睛笑成了一道小月牙：“我不会。”
程慕也向她笑，稍一挑眉，隔着衣袖轻轻拉上她的手腕：“我会啊。”
投篮游戏计时六十秒。
程慕选了离那边人群最远的一个篮球架，投了币后开始。
弦思没见过他打球，但是想到他跑步那么厉害，那打球投篮肯定也不会差。
等计时开始，程慕先随手投了两个秋熟悉下手感，然后就开始“砰砰砰”的百分百进球之旅。
弦思在边上不断发出惊叹声，“学长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全神贯注地看程慕投篮，鹿眼圆溜溜地盯着一眨也不眨，等一分钟快过去了，她也才发现两人周围多了一圈人。
男男女女都有，大家热情又兴奋，“太nb了吧！”“哇，又中了！”“准投不错啊，哥们是不是专门练过。”
计时结束。
程慕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只打算玩一局，不过围观群众起哄着让他再玩一次，看看能不能破纪录。
见他要走，旁边的人反而转头叫住了跟他一起的弦思：“小姐姐，你男朋友这么厉害，叫他再玩一次呗！”
弦思被他的称呼弄得一时懵，又想到程慕就在旁边肯定也听到了这个误会，她脸颊发烫，慌忙在身前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男朋友。”
那人爽朗一笑：“没事没事，反正你叫小哥哥再玩一次吧！”
她不喜欢强求别人做事，此时脸上的笑容透露出几丝尴尬。
程慕的确听到了那个人的话，还特意停下脚步看向弦思，不过他也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