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轻轻垂着眸,下一刻,将茶杯里的水浇在了盛音然的手上:“我不许你提他,我不许......”
之后,她转身离开,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和盛音然遇见的这件事埋藏在郑轻轻心底深处,埋得太深,差一点点,就彻底忘记了。
郑轻轻离开陆郗城的第五十天,郑轻轻在学校情绪失控,缩在角落里哭叫。
不知是谁从哪里搜集到了她的过往经历,父亲抑郁症自杀,如今身为女儿的自己,也患上了抑郁症。
家族性遗传,多可怕的一件事。
有人在她的耳边说:“People like you should stay at home. Why do you want to come out and make people sick?(你这样的人,就应该留在家里,为什么要出来招人恶心?)”
有人嘲笑,说:“It turns out that all your family are ill.(原来,你们全家都有病啊......)”
她哭,哭到最后,绝望难过地说:“郗城,救救我,我害怕......”
可是抱住她的人是沈肇,他抱着她,捂着她的耳朵,眸光凌烈地看着众人。
他说:“我的未婚妻,谁敢嘲笑?”
郑轻轻离开陆郗城的第一百天,病情加重。
她开始很长久很长久地站在密闭的房间里,就这样一个人坐或是站立,她很安静,几乎不说话。
沈肇找了盛音然来陪她她,每天的清晨,盛音然都会过来。
她说:“阿轻,你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怜,我连恨你都觉得不忍心。”
郑轻轻还是不说话。
她用手指在地板上胡乱地写着一些什么,姿态认真。
盛音然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她:“阿轻,你在写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郑轻轻抬起头,朝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说:“音然,我在写一个很重要的名字。那个名字叫陆郗城,他和我说,他想娶我。”
盛音然是哭着离开的。
郑轻轻坐在地面上,听见盛音然对沈肇说:“你放她离开吧,沈肇,如果你爱她,你就放她离开吧。”
郑轻轻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口,听见了沈肇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声音透着冷,就像是魔咒一般,试图禁锢她的后半个人生,试图切断她全部的后路,不留半点余地回旋。
郑轻轻很害怕。
第299章 郗城......郗城
他说:“不可能,盛音然,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得到她,究竟付出了一些什么......”
郑轻轻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她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原地,低下头,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一颗颗坠落,砸在了手臂上......
郑轻轻离开陆郗城的一百零一天,她站在窗台上,笑着朝楼下的沈肇挥手。
沈肇原本大约是在和身侧的赵杨说些什么,看见她,眸色一瞬柔和。
他快步走向她,在窗台下,笑着对她说:“阿轻,我上来陪陪你,好不好?”
郑轻轻对他微笑,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两层的复式小楼,这样跌下去,不算很高。
郑轻轻的膝盖碰到地面,刮擦出一大片血色。
她恍若未觉,咬着牙站起来,想要往外面走。
沈肇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声音近乎于声嘶力竭:“医生呢,把医生给我找来!”
郑轻轻低下头,去掰他的手指,她说:“沈肇,我就离开一天,我就离开一天,好不好?”
沈肇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声音在发抖。
他说:“阿轻,不要这样......”
郑轻轻的情绪,突然崩溃。
她大哭,像是一个溺水的孩子,字字句句都叫人绝望,她说:“沈肇,我后悔了......我后悔答应,留在你的身边。你放我离开,让我去见郗城,好不好?就一面,就一面,我就回来。沈肇,我求求你。”
沈肇抱着她,一双眼睛猩红,都是骇人的光,叫人不敢直视……
郑轻轻离开陆郗城的第一百一十天,发了一场高烧。
沈肇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眸色焦灼。期间只有赵杨过来,和沈肇说了一些什么。
他的气场太冷了,叫人不敢靠近。
郑轻轻离开陆郗城的第一百四十天,大病初愈,越发沉默,甚至一天,都不曾说一句话。
盛音然再也没有来过,每一天,都只有沈肇一个人,过来陪她。
郑轻轻开始频繁地梦见陆郗城,他兰芝玉树的身型,那一双雾霭轻柔的眼。
他对她伸出手,他说:“轻轻,过来。”
郑轻轻没有一次,敢走向他。
近乡情怯,她只能对着他流泪。
她多怕,她走向他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郑轻轻离开陆郗城的第一百六十天,是深秋。
郑轻轻在盥洗台,用刀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沈肇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半条命。
沈肇将她抱在怀里,近乎崩溃地捂住了她不断淌血的手腕。
他说:“阿轻,你别这样吓我,你别这样。”
私人医生上门的时候,郑轻轻已经晕过去了。
郑轻轻离开陆郗城的第一百六十一天,是在重度的头疼中醒来的。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是一个F籍华人,他弯下腰,对郑轻轻说:“郑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郑轻轻看着他身上的白色大褂,在众人惊骇的眼光中,拔掉了手中的针管。
她抱紧他,声音透着的委屈太浓烈,叫人听了都觉得难受,她说:“郗城......郗城,你回来看我了。”
第300章 阿轻,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门被人重力推开,沈肇站在门口,在众人眼中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当众暴怒。
他说:“郑轻轻,你给我放手!”
郑轻轻看向他,眼底是破碎的光。
她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勇气,疯了一般地往外跑。
沈肇想要扯住她,被她用不知什么时候捏在掌心里的针管,扎伤了手臂,血在白色的衬衣里,一点点洇出来,刺眼的红色。
人群骚乱。
沈肇全然不顾淌着血的手臂,当即追了出去。
他在门口不远处的私人花园中,抓住了试图离开的郑轻轻。
他将胡乱挣扎的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地说:“阿轻,是你答应我的,做人要说话算话,你答应留在我的身边的。”
房间里,两个人像是困兽一般,相互撕扯着。
郑轻轻咬他,哭着挠他的手臂,葱白的十根手指,都是血。
沈肇红了眼,撕碎了她的上衣。
他的声音寒冽,很冷:“我原本觉得,你生着病,我不要和你多计较。可是阿轻,你总是逼我。”
郑轻轻咬着下唇恸哭,语不成调。
她用手遮掩着自己衣衫不整的上身,开口,足够叫沈肇崩溃。
她说:“郗城......郗城......”
欲火和怒火一起熄灭,沈肇的唇边,是一丝丝苦笑。
他说:“阿轻,别怕我,我刚刚是发疯了。对不起,嗯?”
那一天以后,沈肇将郑轻轻关在了房间里。
房间里面没有什么陈设,没有利器,也没有任何具有杀伤力的东西。白色的墙面,只有一些绿色的植物爬上窗沿,成为了这个房间里唯一一抹亮色......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划过,无声无息,足够叫一个人病情,日日加剧。
沈肇用了很多的办法救治她,无数的医生,最好的药,统统都没有用。
她一点点丧失了生气,无可挽回,无可避免......
沈肇说:“阿轻,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可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了......
郑轻轻离开陆郗城的第333天,是新年。
沈肇像往常的很多天一样,替她梳头。
她在他的身侧睡觉,沈肇的侧卧之塌,郑轻轻身处其中,每一天都不得安睡。
那一天,是年关。
沈肇替她梳了一个马尾,发际处编了很细致的辫子,他说:“阿轻,新年快乐......”
郑轻轻的眼珠微微转了转,难得有了反应。
她因为很久没有说话,开口的时候,声音很难听:“新年......新年......快乐。”
沈肇的眼底,是狂喜,浓烈得厉害。
两个人一起,过了一个称得上是很平静的年。
堂堂海樾集团的董事长,为了一个女子,在国外漫掷了接近一年的时间。
太奢侈了,叫人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