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教学楼下见个面，何晋年也要干等许久才见着人。
这天。
“你怎么在这边等呀！”唐欣妍迎过去，见他脸都冻红了心疼得不行。
“你这教学楼里都是高三的，我进去好奇怪，而且人来人往的。”
“啊呀。”唐欣妍瘪嘴，“可是这天越来越冷了！你以后不要等我！”
“不。”何晋年一摇头，“那就见不到了。”
“放学，放学见。”
他又摇头：“你要自习。”
见唐欣妍表情泫然欲泣的，何晋年又安慰她说：“没关系，我也没来多久。”
上课铃快要响起，唐欣妍看看手表，又不舍的把何晋年拉到旁边的树下。她抱抱他，把脑袋埋在他冰凉凉的外套上。
“年总，舍不得你。”她委屈道。
何晋年摸摸她脑袋，又后退一步。他把外套拉链拉开一点，里边是一件薄薄的衬衫，但被外套捂得有了温度，还隐约可见均匀修长轮廓。
唐欣妍看着又想流鼻血又想流泪。呜呜地再次靠进暖乎乎的怀里。
何晋年微微弯腰，把下巴搁在唐欣妍肩上。
三分钟的安静，冬至的心里边却温暖如春季。最后，唐欣妍没办法，不舍地从他怀里出来。
何晋年：“回去吧，我也去上早自习。”
唐欣妍眼睛里雾气蒙蒙的：“你不能因为我忙就跟我分手噢！”
这一句来的突然，何晋年呆了一瞬。
“别瞎想了。”他随后笑着把唐欣妍扭过身：“快进去。”
唐欣妍一步三回头，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外就开始狂奔上楼。
妈的，第无数个早自习要迟到了！
何晋年也是小跑进的教室。这节英语早读，新来的英语老师倒是不怎么注意何晋年，因为他现在的英语成绩已经还不错了。
但是，迟到这件事，老师很敏感。
何晋年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齐齐地在读课文。
他敲敲门边：“报告。”
老师秦尹瞥了何晋年一眼，她放下领读的课本，三两步重新站回讲台。
“怎么回事呢，何晋年同学？我这早读还没上几节吧，你这么不给老师面子，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明显在找茬了。
何晋年不动声色：“没有，下次不会了。”
秦尹又沉默几秒，后朝着秦允菲一抬头：“学委，记一笔，下课后给班主任送去看看。”
何晋年没说话，秦尹也没让他进教室。迟到三分钟，便整整让他在外头站了三十分钟。
窗外寒风呼啸，何晋年被冻得忍不住轻颤，脸比刚刚还冰凉了。
进了教室才渐渐恢复体温。
他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后边的庄天成说话。
教室前头的声音也被他听见。
“秦允菲妈妈欸。”
“嗯嗯，我听说也是。”
“不一定吧？你怎么知道就是？”
“大哥，那么明显好不好！今天逮着机会这么针对何晋年，还让秦允菲记录去找班主任告状，这不是替她出气是什么，又不是班长。”
“也对...”
何晋年听得一抬眉，倒也没具体说什么。
当天中午，他就被请进办公室了。
“怎么回事？”班主任韩露一手拿着秦允菲写的纸条，一手拿着笔。她看着何晋年，眉头微蹙。
“早自习，迟到了三分钟。”何晋年双唇轻抿。
“这周...两次了吧？”韩露抬头又问。
“是。”他点头，“没有下次。”
班主任可没那么好糊弄。
“迟到原因是什么？听有一同学说在高三教学楼下看到过你？”
何晋年：“......”
被逼到这份儿上也是没谁。
韩露见他没答，当作默认。她竖起笔头敲敲办公桌：“不要早恋。”
她又说：“我会在这两天找你家长谈谈，你成绩上升期，高三学姐也忙，不要互相耽误，回教室吧。”
“......”何晋年沉默着走出去。何邺弘大概是了解自己恋爱的，但是跟韩露聊个天，事情只怕会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纸包不住火，这是不可避免的。尽管选了没什么学生的时间，只见不到十分钟。他也知道会被发现。
整个一下午，他尽量保持注意力集中到放学，一根弦才放松。但他脑子里太多无时无刻要绷紧的神经，何晋年一身冷汗。
早上长长短短加起来在外头站了一个点，下午喷嚏也是没少过。他吸吸鼻子，心说明天要加件衣服。
他想自己大概得先给何邺弘打个电话。那不如就今天回去，吃个饭好讲话。
许久未见，何邺弘听了后竟然也没什么大反应，只一句，“我明天出差，答应你们班主任在家教育你，自己注意点儿。”
“嗯。”何晋年点头，心中一丝酸涩。
晚上。十点不到，唐欣妍给何晋年打来一个电话。
“明天，我准时到教学楼下哦，你不要提早等我。”
他含糊地答：“嗯...我们以后，我提前去接你？”
唐欣妍：“接我？”
何晋年：“教学楼下见人太多了，我去接你。”
她疑惑：“可是我们现在住的很远。”
何晋年：“没关系，我...”
“不要。”唐欣妍打断，一口否了。突然有点儿不开心，“我忙你也忙，不要大费周章的，周末再说吧。”
啪地一声，通话断了。
何晋年盯着页面呆了许久，他叹口气。突然很不想面对这些。
第二天一早，何晋年想，唐欣妍也许还会在教学楼下等她，但他没有去了。
他直接进教室，准备早读。
“今天不去约会啊？”庄天成在低头奋笔疾书，看到何晋年这么早到，还有点不习惯。
何晋年瞥一眼在睡觉的林子越，嗯一声：“林子越。”
后者缓缓抬头，一脸不耐地回视。
“没事。”何晋年道。
话音刚落，林子越又倒下去了。
庄天成见状指指他，小声跟何晋年窃语：“这孩子不知道最近咋了，比我到的还早，一进教室就睡觉，比以前还能睡。”
何晋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啊—这样。”
“你也发现了吧。”庄天成说。
何晋年看着他。
“他最近就是很不对劲吧！”
何晋年抬眉，点头。
烦恼插播在生活中，但生活仿佛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照例快速运行着。
一转眼，两人竟就快一周没见。
何晋年每天都会在不定点时间想到唐欣妍，但他该怎么做？不必要把任何都告诉唐欣妍，他最近已经说了太多坏消息。
他会怀疑。这和坚定在一起是两回事。他越来越觉得，在一起是一个错误。
但他贪恋，舍不得。如果他有信仰。也许就会明确被告知，这是一个错误。可惜他没有，他只能猜想，他们不会拥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么说很不吉利，很没信心。但何晋年无法掌控，力不从心。
就像希腊神祗对峙，代入一下，何晋年仿佛只是生活的一个棋子。
他的确没做什么，但在一起这个决定，是他选择的。
如果只能影响到他自己，从某种角度来说。何晋年很乐意。希望事态可以不要再坏下去，哪怕保持住。
他的恋爱啊，就像是一场由天命掌控的游戏。
当天，何晋年就收拾行李，又搬回了何邺弘那边。原因很简单，既然绕路接她唐欣妍不同意，那么就顺路。
一周没见着，他煎熬，她不知道伤心了多少次呢。
之前他怎么待怎么不舒服的地方，如今特地主动回去了。心里边也是悲欣交集。
一路上，觉得自己够折腾，够作，也觉得自己甘之如饴。
进门儿，何邺弘和陈芊正坐在客厅喝茶。
“我回来住。”他说。
“想好了？”何邺弘并不意外，“回来住了就别再两边跑，把家当什么呢？应一下，再进来。”
何晋年没表情，就一点头：“应了。”
旁边的陈芊快要被他来来回回逼疯。
趁着何邺弘不在，她冲进何晋年房门。
后者蹙眉看着她，没说话。
“你又回来了干嘛！”陈芊的语气几近崩溃。
“这是我家。”他平和地述说起一个事实。
“所以呢？”她摊手，“我好歹算你长辈吧，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