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欢将她搂在自己怀里,“郑师妹,没关系,想哭就哭出来吧。”她紧紧抱住了谢欢欢,哭声由低低的变得越来越大,“谢师姐……”
辽阔的天际,少女的哭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裹得人的透不过气来,谢伽罗发现莫名他有点烦躁。
阿姐,绝对不会像她这样哭……
……
三人从水池中起身离开,看着走在前面的裴行止和谢欢欢,郑拂故意落后了半步,她望着手中的舍利骨,心里漫上一种奇异的感觉。
总感觉,有点熟悉。
风乍起,柳絮吹了满枝头,有一抹缱绻落在了谢欢欢发带上,被裴行止看到,他伸出手,替她捉住了,谢欢欢诧异地抬起了头,“怎么了?”
裴行止手掌摊开,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谢师妹头上落了柳絮。”
谢欢欢望着那一团白絮,连忙低下了头,“谢谢。”耳根子却悄然红了,只是片刻,她也不示弱一样捉住了落在裴行止肩上的柳絮,语气佯装淡然,“礼尚往来。”
可柔软的柳絮却像是有刺,刺得她手心发痒,微微蜷缩。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少女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含着泪,眼神逐渐变得怨毒。
凭什么啊?她喜欢师兄那么多年,谢欢欢凭什么把他抢走啊?
“师兄……”少女的声音柔柔弱弱,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缱绻,裴行止和谢欢欢双双诧异回头,裴行止问道:“怎样了,师妹?”
“我脚好像有点疼,走不动路了,你能不能背我啊?”少女精致无暇的脸上挂着一抹红,看起来局促且不安,带着欲说还休的情愫,谢欢欢没察觉到不对劲,热心肠开口,“谢师妹,不如我背你吧。”
少女望着她,眼尾微微上扬,乌黑的瞳仁带着种被宠坏的任性,她语气不善,“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我不要你背。”
谢欢欢身上的味道和谢伽罗有点像,迦南木的淡香,想起那个被一剑穿心的噩梦,她就忍不住浑身发寒。
郑福从头上下打量着谢欢欢,眼神不自觉透出警惕与轻视,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这具身体比谢欢欢好看多了,而且,她身份也比她高贵了不少。
她怎么会是输家呢?
被她这样望着,谢欢欢终于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她有些茫然,她这是,哪里得罪谢师妹了吗?
郑福又朝着裴行止撒娇,她脸上泪痕未干,此时便显得越发楚楚可怜,“师兄,我腿好疼。”裴行止正要说话,身后目睹一切的谢伽罗忽然从屋檐上纵身一跃而下。
“姐。”少年声音清冷,却是刻在郑福骨子的梦魇。
谢欢欢无奈,“伽罗,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出现。”少年微微垂着眼,看起来乖巧又羞赧,“姐,都怪我学艺不精,进了积善寺后就一直被困在场里面,刚刚才脱身,姐,你没事吧?”
谢欢欢叹了一口气,“没事。”她这个弟弟,看着机灵,在修道这方面,却天赋平庸,在姑苏谢家这一脉也是寂寂无名。
少年无害地朝郑福笑着,“郑师姐,你脚受伤了?正好,我背你吧。”郑福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恐没有逃过谢伽罗的眼睛。
“不……不用了。”郑福磕磕巴巴的,少年却突然来到她面前,影子幽幽罩着她,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径自将郑福放到了自己背上,“郑师姐,裴师兄他在场中耗了不少灵气,由我背你,也是一样的。”
郑福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震慑得瞬间说不出话来,她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修道之人的脚程极快,谢伽罗背着郑拂一路往郑王府而去,裴行止和谢欢欢一同去见郑王妃,交代事情经过。谢欢欢便叮嘱谢伽罗,“伽罗,你先送郡主回房吧。”
谢伽罗乖巧点头,“好。”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走在种满桃花的小道上,郑拂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小阎王为什么要背自己?
还没待她想起这事情经过,经过水榭时,谢伽罗忽然背着郑拂往一个幽暗的太湖石洞而去,进了洞,他将少女放了下来,抵在石壁上。
他很喜欢这种阴影中的压迫感,会显得少女像一只毫无退路的羔羊,就如同在拾遗阁那次,羊羔朝他虚张声势。
让他觉得,好玩。
谢伽罗心里冒出异样的愉快,黝黑的眼中藏着一点灼灼的光,没了伪装,少年眉眼艳丽又阴郁。
郑拂被他望得心脏乱颤。
可他语气依旧温柔又诡异,却是绵里藏针,“郑师姐好手段,我竟然不知道,郑师姐原来有两副面孔。”
第13章 赤月耳环
莫名其妙?她做什么了?
郑拂微微侧首,发现自己正被谢伽罗抵在石壁上,苗条的身影被他的影子罩住,简直密不透风,他手上系着的佛珠穗子殷红,蜿蜒拂着她的肩,就像一条小蛇在她肩头吐着信子。
郑拂一瞬间就想到佛口蛇心这个词。
少年的气息朝她逼近,衣袍上的迦南木淡香在狭小的空间弥漫,他略带嘲讽道:“郑师姐为什么不说话?是心虚了么?”
心虚什么?郑拂望着谢伽罗的眼神不自觉带着几分的恼怒,小阎王简直不可理喻。她偏过头,心脏跳得快从胸腔中跌出来,“我不知道谢师弟在说什么,请谢师弟放开我。”
“我记得郑师姐曾说过,不喜欢裴行止吧,那为什么又要在我姐面前,故意与裴行止表现得那么亲密?”在阿姐回来之前,他绝对不会让她和任何一个人产生感情纠葛。
谢伽罗盯着她,像在锁定猎物,他的语气仿佛是真的在疑惑,可他的眼睛却像是空洞没有焦距,绮丽的色彩在他瞳仁里一点点晕开,带着致命的蛊惑。
郑拂乌黑的眼睛一瞬间失了光泽,声音竟然有些委屈,“我没有。”水榭外有脚步声经过,听到动静的小丫鬟有些害怕,“谁在那里?”
这太湖石洞向来阴森森不透光,不会是有什么阴煞躲着吧?小丫鬟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还是大着胆子道:“快出来。”
谢伽罗的瞳术一瞬间停了下来,他下意识捂住了郑拂的嘴,清冽声音在郑拂耳边低低响起,带着几分温柔的胁迫,“嘘,郑师姐,最好别出声哦。”
空气有点闷,再加上太湖石洞内的风又湿又冷,郑拂脑袋不由得一阵发晕。
好难受啊。
待丫鬟走远了,谢伽罗才将郑拂放开,看着少女眼角不自觉沁出泪来,他心头那种莫名的愉悦更加强烈了,他的快乐向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可他表面上不会表现出半分来。
于是,谢伽罗笑吟吟地望着郑拂,语气带些许虚伪的安抚,“没有最好,只是郑师姐,你哭什么?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郑拂是真的很难受,仔细看,能看到幽暗的溶洞里,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原本妍丽的唇色也逐渐褪成苍白,像瞬间蔫败的玫瑰花瓣。
眼前的少年显然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少女狼狈的模样。
郑拂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听到谢伽罗的话,心里不耐烦,她居然狠狠推了谢伽罗一把,“走开,别碰我。”
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他凭什么欺负她啊?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见她抗拒起来,谢伽罗脸色变得有些阴郁,他伸出手攥住了郑拂的手腕,可少女却瞬间瘫软下来,无意识跌在了他怀里。
谢伽罗身子顿时僵住了,可想起这个少女爱撒谎的性子,他作势想把她丢下去,语气不善,“郑师姐又在使什么手段?”可少女并不能回答他,睫毛紧闭,底下投映着一片深深的阴影。
她的手腕柔若无骨,肌肤温度却是忽冷忽热。
谢伽罗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昏了过去,啧,娇弱的少女就是麻烦,他只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确定四周无人看到,这才抱着她往厢房去。
郑拂再次做噩梦了,这梦境处处透着诡异,这是一座城,天上的圆月像是被赤霞染红,血色在整个天空铺开,四周怪石嶙峋,鬼气森森,还有夜枭在枯树上盘桓,整个地方宛如鬼域。
一辆华美的马车在夜色下疾速行驶,辚辚的车轮声显得鬼域之地越发空旷,地面崎岖,车身咣当不止,里面传来妇人的声音,“老爷,这地方瞧着不太对劲,妾身……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