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人老+番外(22)

岑零露起初有些羞涩,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

柴玉烛像只乳燕飞奔在众人最前面,山径曲折弯饶,她却如履平地,不显丝毫疲惫。

岑零露挽着王韫的手跟在后面,她虽然害羞,但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去看那些袍袖翻飞的少年,双眼闪动着好奇之色。

王韫对她十分有好感。

岑零露完全符合了她对士族娇娇女的想象,有些害羞但不怯弱,知礼的同时又不被封建礼教束缚,保持着好奇心,娇憨得令她也心生欢喜。无怪乎张廷溪时不时偷望她一眼了。

是的,张廷溪在时不时偷望岑零露。

王韫感受到了张廷溪的视线,他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然而他的心思周围的人似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众人都是看好戏的态度,没有一人去点破,罗安泰瞧着也在偷笑。

张廷溪似乎想和岑零露道歉,却放不下自己可笑的自尊,别别扭扭的,岑零露不再想理他,只拉着王韫和她说话。

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王韫夹在两人中间,手脚有些不自在。

然而她又想想发现自己不必如此,她又不是事主,应该那两人更不自在才是。

于是,她定下心来,好好给岑零露介绍荀桢的学生们。

“那位穿细葛布的名叫卢恺之。”

“行事颇有些不拘的名叫方以默。”

“那位赭衣生女相的少年名唤林飞花。”

“那位秀美斯文的是罗安泰。”

岑零露侧耳听着,神色奇异,一双眼如同望江汩汩的江水,顾盼生辉。

……

众人行至八角亭时,亭旁已经聚集了不少游人。

此地是个稍作休整的好地方,八角亭飞檐下挂着一串檐铃,微风渐发,风吹玉振,闻之使人神清气爽。

亭旁生长了不少山花。柴玉烛笑嘻嘻地去采花,她年纪不大,编花倒有一手,只见她手指飞快动作,不一会儿功夫,便编好了三顶花环。自己戴了一顶,拿了两顶去给王韫和岑零露。

王韫给岑零露戴上了,自己却不戴,她这么大了,当着众人的面戴花有点羞耻。

岑零露一戴花,不但不被头顶上的花衬得失色,反而更像烨然若神女。

“好看不?张廷溪?”柴玉烛故意问道。

岑零露红着脸眼波盈盈地望着他,张廷溪脸色也一红,扭头低声道,“好看。”

柴玉烛哈哈一笑,“好看,也不关你的事。”

王韫看到张廷溪气结,想打人了。

***

离开亭子,众人一路向上,转眼便到了峰顶。

从峰顶向下望去,巍峨的黛色青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间,能俯瞰山下整个大梁城,鳞次栉比的民居包围着气势磅礴的皇宫,天际泛着金光,峰顶的山风卷起落叶飞向皇城,天空有飞鸟掠过,转瞬便消失在无尽的苍穹下。

那一刻,王韫被震撼得几乎落下泪来。

山风阵阵,他们背靠长江,面朝皇城,那一瞬间,仿佛穿越历史,为皇宫的沧桑和风云变幻而感动,而不论朝代更迭了多少次,山下的市井百姓依旧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不息,每户人家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

才知道自身渺小得如沧海一粟,人如蜉蝣,如朝露,转瞬即逝,不值一提。

那一瞬间,困在内宅宅斗便得无比可笑了起来。

身旁的少年此刻也被景色所震慑,复又朗声哈哈大笑,是可填海,可移山的男儿志气。是少年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见此景,悲乎?”方以默大笑着偏头问身侧的卢恺之。

卢恺之笑道,“有喜有悲,倒不至于凄惶不安,只是……”

素来温温软软的罗安泰笑道,“只是……‘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百年云烟转瞬,好歹要做出什么才不至于垂垂老矣之时,后悔一生。”

岑零露也缓缓微笑,“那我便待你们一展宏图了。”

柴玉烛觉得新奇,脆声接岑零露的话,“我也等着你们将来能有所成,让我也逞逞威风。”

少年们纷纷大笑。

山上白云间不知是哪位游人心有所感,正在吹箫,箫声呜呜咽咽地传来,恍若从云中飞落,苍凉和缓,和着变换的云雾。那人吹至动情处,箫声愈发悠远,便觉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王韫含笑望着身侧的少年们,心底也跟着生出一股豪气。

荀桢突然轻声问道,“小友似有所感?”

王韫答,“想到了苏东坡的《赤壁赋》亦想到了庄周的《逍遥游》。”

“嗯?”

“想到了很多,”王韫微笑,“也想到了《兰亭序》,想到魏晋名士,想到他们对人生的体悟。”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让先生见笑了。”

她所知道的名篇有限,思绪繁杂,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倒是高中背的古文适时的激荡着她的内心,久久的震撼之后她的心反倒平静了下来,前所未有的宁静。

身侧的少年不是水中凫,不是蜩与学鸠,是鲲鹏,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纵览河山。

想到此处,她第一次抬头专注地直视着荀桢的双眼。

荀桢坦然含笑,那双眼历经世事,看遍了世间万物,蕴藏了许多许多。

王韫一字一顿,真挚道,“多谢你,先生。”

多谢你,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是我免于困在一方宅院里勾心斗角,多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么美的风景,让我感受到天地浩渺,突破了樊笼暂时得以逍遥天地。

荀桢也笑,那是王韫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开怀的笑,他抬手覆上了王韫的发顶,轻轻揉了揉,“我什么也不曾做,小友本就不该如此。”

“只可惜我为人愚笨,什么也做不到。”王韫低声。

她不似罗安泰等人,她知晓自己的无能,听闻荀桢之言,却使她生出了挫败感。

荀桢道: “小友。”

王韫道:“嗯?”

荀桢道:“小友方才曾言想到《逍遥游》,小友可知《逍遥游》?”

王韫道:“不知。”

她怎么会知晓其中玄妙真意,这其中真意每人都有各自的理解,本就没有统一的答案。

荀桢又笑道,“总有一日,小友会知晓,我相信小友。”

王韫不言。

或许荀桢是想要她超脱物外,真正达到自由的境界,摆脱负累,逍遥天地,但又怎么能如此简单便做到。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王韫轻声念道,“先生,你是仙人吗?”

荀桢哑然失笑。

第21章 山行

爬到山顶出了一身汗,又吹着山风中二地仰天哈哈大笑之后会是什么样的?

王韫不知道方以默他们怎么样,他们要学习君子六艺,体格估计都很强健,而她回来是发现自己有些感冒的苗头。

她打了个喷嚏,放下手里的话本,忙吩咐小丫鬟去熬药,要是病倒了,明日她就无法回门了。

出嫁三日,正是回门的时候。

比起王琳风风光光的回家省亲,她虽然做不到她那样,但也绝不能一脸病容,不仅叫父亲母亲和翎儿担心,还叫王观珏白白看了好戏。

想到老太太和王观珏一干人,王韫就头疼。

小丫鬟端药回来了,雪晴接了药,瞪着一双美眸,“姑娘好好地和先生出了停云楼,怎么回来就着凉了?”

王韫端着碗,解释道:“出了些汗又吹了些冷风。”

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子褐色的药汁,尝了一小口,甫一入口,舌尖顿生一阵又苦又涩又麻之感,她被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雪晴劝道:“姑娘最好一口气吞下去,一小口一小口反倒苦。”

王韫点点头,闭闭眼,端起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全灌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往她脑门冲,她被冲得有些发昏,忙起身去倒水漱口。

留春收了碗,对一旁的折芳吩咐道,“去,把那盒子蜜饯拿来。”

折芳本是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望着,听见留春的吩咐,她笑嘻嘻道,“好。”脚步轻快地去跑去拿蜜饯了。

等装着蜜饯的盒子拿来,留春打开盖子一瞧,当下便伸出手指去戳折芳的脑门,“又吃了多少?”

折芳揉了揉头,笑道,“姑娘吩咐我可以随便吃的。”

王韫喝下一杯茶,舌面依然泛着淡淡的苦意,正急需蜜饯压压,见留春正训斥折芳,忙道,“无事的,的确是我叫她随便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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