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越来越热闹,英国公夫人酒酣耳热,正与旁人交谈。
云笙郡主看着母亲略有醉态,便趁她不注意,悄悄带着侍女溜了出去。
一出宴会,云笙郡主就撅起嘴巴,抱怨道:“不过一个妾,没名没份的,也这样张狂!”
侍女不敢多嘴,默默地跟在云笙郡主身后。
云笙郡主抱怨了几句,自觉无趣,自顾自地向前走。
刚走了几步,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安王府的小太监,他上前笑道:“不知这位小姐想去哪里?奴婢可以为您引路。”
云笙郡主拧眉,不耐烦地把他打发走,想了想,朝无人的小道走去。
其实,云笙郡主并不想来赴宴。
上次在鄂府的春宴,她才被苏婳羞辱一番,如今再来安王府,看见苏婳被众人拱绕,被人所艳羡的样子,她就生气!
可是,她又不能不来。
英国公府是有名的破落人家,这也让她的婚事一再受阻。因此,每逢聚会,她的母亲英国公夫人,就必定携她同行,以便让她在各位夫人面前露露脸,看看能否有一段姻缘。
云笙郡主一边想,一边长吁短叹。此时,前方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她不由顿住脚步。
“红巧,你要去哪儿?”
“总管吩咐,让我去凤巢亭送瓜果。”
“哎哟,你可别去触霉头了!”
“怎么了?”
“王爷和苏姑娘在凤巢亭吵架,苏姑娘还挨了王爷一巴掌呢!万一你看见了苏姑娘丢脸的样子,以后她岂不是要给你穿小鞋?”
“啊,姐姐,你说得对,多谢指教,我在这里歇一歇脚,再送过去。”名叫红巧的侍女端着瓜果,连连道谢。
云笙郡主听了这话,心思百转。
前面这两个,好像是安王府的侍女。听她们的话音,苏婳似乎正在一个叫凤巢亭的地方,被安王责骂!
这可真是丢脸啊……
云笙郡主兴奋起来,她往回走,走到大道上,果然有安王府的太监出来,询问是否需要引路。
云笙郡主微微扬着头,情绪高昂,语速极快:“你快带我去凤巢亭,本郡主要去那里纳凉!”
太监应了声诺,在前面引路。
云笙郡主只觉脑袋兴奋得微微发涨,自觉撕破了什么隐秘。
什么备受宠爱,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小声吩咐自己的侍女:“你回宴会上,让鄂家大小姐去凤巢亭找我,就说事关重大,和苏婳有关!”
云笙郡主的侍女犹豫了一会儿,见云笙郡主眼神严厉,只好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云笙郡主面色涨红,只觉大快人心!一路上,她不停地遐想,待鄂华凝见到苏婳出丑的样子,定然不会再将苏婳引为知己。
她和鄂华凝认识多年,知道鄂华凝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卑贱如泥的女子。在鄂华凝看来,和这种任由夫家捏圆搓扁的女子交际,有损于她高贵的身份。
一直以来,由于鄂华凝对苏婳的关注,云笙郡主投鼠忌器,不敢对苏婳下手。
如今,一旦鄂华凝不喜苏婳,自己就可放手羞辱!一个既没有高贵母家,又不是真正得宠的女校书,她有什么好怕的!
云笙郡主一路上胡思乱想,被太监的声音打断。
太监立在丛生的树木之后,前方正是凤巢亭。凤巢亭内,李韬隐和苏婳相对而立,有两人的说话声传来。
太监踯躅不前,敛着眉目,低低禀道:“郡主,前方就是凤巢亭。王爷似乎略有不便,不如请郡主移步,前往其它亭子歇息纳凉。”
云笙郡主竖起眉毛,低声斥道:“本郡主偏要在这里纳凉!既然你的主家不便,我就在此处等等好了。这里用不着你了,你走吧!”
太监如蒙大赦,告了个罪,匆匆走了。
云笙郡主得意不已,她躲在树丛之后,小心地走近两步,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李韬隐正在训斥苏婳,语气颇为严厉。
苏婳仰着头,眼圈通红,哀声道:“王爷将妾身抬进王府以来,从来没碰过妾身一根手指头,妾身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王爷如此厌恶。”
苏婳竟然没被碰过?
云笙郡主大吃一惊,心思急转间,想到旧日的一则传闻。
坊间传闻,安王之所以被废去太子位,是因为在万寿节上,向皇帝献上了不合适的寿礼,惹来皇帝大怒。
然而,云笙郡主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那年万寿节上,宴席之间,安王在偏殿与穆妃媾和,被人抓获。穆妃此人,当年极为得宠,地位与贵妃不相上下。
皇帝自然震怒。此事过后,安王的太子位被废,穆妃被送入瑶光寺。在这之后,有传言称,安王因媾和之事被打断,兼之受到惊吓,不能人道。
这么多年来,再多的美色当前,安王也坐怀不乱,便是佐证。所以,这个苏婳,难道只是安王掩盖传闻的幌子?难怪安王对她如此不假辞色。
云笙郡主一边猜测,一边竖起耳朵。
李韬隐又训斥了苏婳几句,苏婳悲悲切切,落泪不止。
李韬隐斥道:“你莫要得寸进尺!今日你生辰,本王已经给你做足了颜面。你只需假装备受宠爱,在那些贵妇人面前做做样子!其它事,还轮不到你置喙!”
说完,他甩袖就走。
苏婳慢慢坐到凤巢亭上的美人靠上,垂手掩面,涕泪不绝。
云笙郡主见安王走远,心中又兴奋又忐忑,正待回身,却发现鄂华凝站在不远处。
她听得入神,连鄂华凝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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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华凝立在原地,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之事?”
云笙郡主疾步过去,附到她的耳边,低声道:“看样子,苏婳不仅不得宠,还颇为安王所厌弃。”
鄂华凝随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要走:“你也别在这偷听了,像什么话。”
云笙郡主有些着急,忙扯住鄂华凝的衣袖道:“我也只是偶然来到此处!华凝,你听我说,苏婳还被安王打了一巴掌!”
鄂华凝心里一惊。
她早就知道,苏婳在安王府不得宠爱,可没想到,似今日这等场合,安王还会对苏婳动手。
尤其,打的是脸。历来,女子的脸是最动不得的,在座妇人,哪个不是目光如炬,万一被她们看出来,苏婳可真是面子里子全丢光了。
看来,安王确实非常轻贱苏婳。这样一来,鄂家用起苏婳,也能更放心了。
鄂华凝点了点头,停住脚步,对云笙郡主道:“你做得很好,不枉我如此看重你。”
她想了想,又提点道:“此事不宜张扬。毕竟你是偷听而来,万一被人知晓,英国公府岂不是落人口舌?”
云笙郡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窘迫。见鄂华凝已经走远,她连忙抬脚,跟上鄂华凝的脚步。
……
过了一会儿,紫瑶闪入凤巢亭,禀道:“她们已经走了。”
苏婳吸了吸鼻子,将捂在脸上的双手放下,抱怨道:“这又哭又闹的,可把我累坏了。你先去把妆奁拿来,给我上个妆。”
紫瑶应了一声,很快取来妆奁,和另几个丫鬟一起,仔细地为苏婳上妆。
她一边为苏婳扑上厚厚的粉,一边打趣道:“王爷可真是心疼您,就连做戏,都舍不得真的动手。”
苏婳抿唇一笑,吩咐她们将粉扑厚一些。见差不多了,她才提起裙摆,匆匆返回摆宴席的大殿。
席间,早有机灵之人发现云笙郡主、苏婳、鄂华凝先后离去,此时,见这三人陆续归席,众人纷纷举杯,奉承不已。
鄂华凝仔细打量着苏婳的面颊。
只见苏婳眼圈泛红,脸上的粉扑得极厚,言语之间,尽是强笑。
看来安王确实动手了。
鄂华凝满意极了,与苏婳畅聊,笼络之意,较之先前更为明显。
……
入夜,宾客已散。
苏婳回到暮雪斋,只见屋子里摆着李韬隐送来的礼物。
摇曳的烛光里,十七件礼物将桌案放得满满当当,苏婳望了一眼,心中再次涌起甜蜜的欣喜。
她不自觉露出微笑,走近桌案,一件一件摩挲着这些礼物。
侍女讨好地问道:“姑娘想把这些礼物摆在哪里?”
苏婳凝神想了想,吩咐人把多宝阁的物事都取下来,将这些礼物摆上去。摆好后,她再次赏玩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