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轶冰同意了接受手术,下午到了定好的时间这小小的孩子被推进了手术室。陈雪一直跟着楚轶冰的视角,自然也有机会一睹手术室的内部。
躺在手术台上的楚轶冰神情中流露了紧张不安,不同于他母妃过世弟弟刚出生那时候的一心求死,陈雪能感觉到8岁的他是怕死的,想要好好活下去,却不得不面对死亡的恐惧。
陈雪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改变一个孩子的事情太多了,那样小的孩子也太容易被改变了,去深究中间的故事并没有意义,毕竟很多时候孩子的内心变化是不能用成年人的逻辑理解的。
麻醉剂生效了,楚轶冰陷入了沉睡。各组医生就位,无影灯下一台手术开始了。而只看到医生动下第一刀就觉得自己心里好痛的陈雪,也直接切断了探知灵力,躲在了一片黑寂无声中。
楚轶冰再次醒来的时候,顾先生就在一旁握着他的手。
还是在监护室里,经历了一场大手术的孩子,看起来更加瘦小更加苍白,令人心疼。
“没事了,没事了。”顾先生微微笑着,语气满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麻醉剂的效果褪去之后,手术的刀口便传来了刺痛的感觉,惹得楚轶冰忍不住伸手揉揉。
顾先生又一次捉住了他的小爪子,这一回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忍两天,我给你修复刀口,好太快了容易引人怀疑。”
虽然陈雪猜测那个院长是知道他们灵界的背景的,但是顾先生还是很小心地瞒着其他的医务人员。
终于,在顾先生的“作弊”下,五天后便得以抱着楚轶冰回家了。当然,也约定了半年后根据楚轶冰的情况安排第二次手术。
出院那天,楚轶冰被顾先生公主抱在怀里,轻轻地依在顾先生身上,微微闭着双眼,但其实他醒着。到了无人的地方,一道转移阵将他们带回了灵界墨兰国的宫殿外。
直到回到灵界,楚轶冰才开口问出了这几日一直在想的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真的是父王让你来的吗?我以为……他真的罚你永远不能来看我了。”说话间嗓音稍微有点哑,想必是气管插管对喉咙稍微有点损伤。
顾先生抱着楚轶冰走进了宫门,微微一笑答道:“当年陛下确实责怪属下失职,将属下降了职。但是这一次,云妃把你弄丢了,也竟然没有一个御医跟在你身边就让云妃把你带出去了。陛下那天发了很大的火,是我主动说要去找你的,陛下也就准了。”
一问一答中陈雪也猜到了大概的故事,上一回在楚逸晨的满月宴上,顾先生没能拦住楚轶冰,让他害自己发病,还正好被云妃所救。想必大王因此怪罪了顾先生,也因此把楚轶冰交给了云妃来照顾。
不知道经过了这一场闹剧,大王有没有意识到云妃的恶意?不过,应该不能吧。毕竟云妃那样美丽而娇柔的女子,只要哭得梨花带雨地说是自己不注意害楚轶冰走丢了。爱她的男人当然是会相信她的,而且楚轶冰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云妃想来是逃过一劫。
顾先生一直抱着楚轶冰,穿过了宫殿曲曲折折的长廊,回到了属于楚轶冰的寝殿。这里一直很清净,就连负责宫女都难得看到一个,但是整间宫殿却干净地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是被人精心打理的。
走到床边,顾先生小心地放下了楚轶冰。拉过了床上的几个枕头,让他半依半躺了下来。心脏不好的人通常很难平躺着入睡,因为那样的姿势会令他们感觉呼吸困难。
直到顾先生替他盖好了被子,楚轶冰才再次开口:“你要走了吗?”
顾先生微微一愣,转而微笑着摇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倒是殿下可别嫌我碍眼。”
“嗯。”楚轶冰移开视线,低头小声地应了一声。
阳光从窗户洒入,为这静谧的美好点缀了光芒。
新生
不知不觉中,陈雪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上一幕漫长的回忆结束了,此时再次进入了转场的空白期。
之后会是什么时候?
画面再次亮起来的时候,眼前洁白的走廊和来往的医务人员,显然是在人间的医院里。
“紧张吗?”身旁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楚轶冰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才轻轻地“嗯”了一下。
这女孩是夏萱,陈雪探知了周围的场景,这是在医院的走廊上,两个孩子一起坐在等候的椅子上,夏萱还是有些活泼的,此刻来回踢着小脚丫。
两人看起来都长大了点,根据人们的着装判断,应该又是春天了。那么,是过了一年了吧。根据之前的医生说的,手术分为三期,大约半年一次。看来是快要到最后一次了吧。
一旁的办公室门开了,顾先生和一位医生一起走了出来。
“先办住院手续,这两天做几项检查,没问题的话可以安排手术了。”医生简单地给顾先生交代了计划,顾先生点头表示明白。
“加油!”夏萱笑嘻嘻地给楚轶冰打气。此刻他们都换了人类的服装,夏萱穿着浅紫卫衣,扎着双马尾的可爱样子,若是遇到星探恐怕是要被相中了。
“嗯。”楚轶冰低着头小声地回应。
顾先生轻轻一笑,道了句:“放松点,和上次一样,进去睡一觉,醒的时候就都好了。”
“嗯。”虽然答应了,却看得出来楚轶冰并没有消除紧张。
终于到了手术的前一晚,躺在床上的楚轶冰怎么也睡不着。顾先生也知道面临重要的时刻,人总是难免紧张的,何况楚轶冰还是个孩子。
“好好睡吧,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地应付明天的手术。”顾先生坐在床沿上,轻轻拨弄着楚轶冰额前的碎发,“等这次回去了,我就教你习武吧。你想学什么?刀?剑?暗器?”
“要学剑!”楚轶冰有些期待地看向顾先生,“像故事里的大侠那样的。”
“殿下想当大侠呀?可以啊,天高地阔,江湖游侠最逍遥。”顾先生也微笑着回应。
两人这般聊起了武侠故事,不知不觉楚轶冰已经不再紧张,随着夜色渐浓,进入了梦乡。
陈雪看着楚轶冰的睡颜,比起一年前,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若是不仔细观察,还真不容易看出异常。
相比楚轶冰和顾先生的紧张,陈雪反倒是最不担心的。毕竟楚轶冰后来确实是如愿学会了剑法,虽然医生也说了手术并不能根治他的心脏病,但是手术肯定是成功了。
因此,当第二天楚轶冰和顾先生还有夏萱在手术室门口分别的时候,陈雪也在心里默默地催了无数遍,道了无数个“放心,不会有事的。”
楚轶冰却是真的很紧张,此刻有些微喘,右手捂在胸口,显然是过分紧张的心情引得心跳加速了。抬头看了顾先生一眼,似乎想说就这样回去吧,却终究没有开口。
顾先生轻轻抱了抱楚轶冰,温柔地道了句:“有我在,放心吧。”
楚轶冰默默点头,只是眼中还有着许多不安。
手术室的门合上了,看着设置了许多仪器的手术室,陈雪觉得她还是能明白楚轶冰的紧张的。一年前,他本就是命悬一线垂死挣扎的状态,本就再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加上顾先生的承诺,他自然是敢赌上一把的。而这一年间,身体的状况已经好转了不少,此刻要赌这个二分之一的概率,肯定是会不安的。
无影灯下,医生们都就位了。楚轶冰也在麻醉剂的效果下睡去,术前戴上了氧气罩,此刻呼吸的节奏很平稳。
陈雪这一次倒是决定不切断探知术,当然她也没胆量直接看手术过程,于是将探知术的视角拉到了手术室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医生们忙碌。
“嘀……”监护仪毫无征兆地响起,显示的心跳和血压突然迅速降低。
几乎同时陈雪看到了手术台上喷洒的鲜血。
为什么?
陈雪看着迅速挂上了血袋的护士,心里也随着他们匆匆的脚步而紧张了起来。
“纱布。”医生下达了指令,立刻有人抵上了纱布。整个手术室里每一个人都配合地有条不紊。
“血不够,再去拿!”
医务人员们来去的脚步都是匆匆,手上却丝毫没有颤抖。新拿来的血还是冰的,医务人员便用自己的体温捂着,使它们尽量升到合适的温度,不然太过低温的血液输入人体也是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