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吃着瓜子,在一旁碎碎念叨个不停。
温如言捧住这一大把青菜,全身骨头僵硬的厉害,脑袋向后仰头,骨骼咔擦地作响。
外头几个宫人手里握着扫帚,聚在后院里细碎闲谈。
一直以为厨房只有饭点忙,谁想到一大早都得起来准备。
“听说李嬷嬷中风不能动弹,最近半月油水不进,我看估计悬了。”
“咱们担心个啥,反正还有春月眼巴巴守着在身旁。”
厨娘将瓜子壳抖了一地,探着脑袋偷听几句,跟着碎碎骂了句:“那老婆子早该死了!”
温如言抖落着青菜的水渍,心想当初要不是看见厨娘讨好李嬷嬷,真是差点以为她俩有什么深仇大怨。
这皇宫里的人际关系,真的是有种病态发展趋势。
好不容易忙活过晚膳,温如言伸展懒腰,独自握着扫帚清扫瓜皮碎屑。
夕阳西下,整片天都被染上鲜红的颜色,温如言嘴里咬着简易肉夹馍,轻哼着歌。
“小花。”春月忽然从背后出现,吓得温如言一大跳。
“原来春月姐姐啊。”温如言手里拿着肉夹馍,有些妨碍的看着春月,“这么晚,您还来做什么?”
春月端着一副掌事嬷嬷的姿态说:“待会便要熄灯了,你怎么还在清扫?”
温如言咬了口肉夹馍应:“我在厨房烧热水,正等着洗个热水澡呢。”
本以为这宫人会偷偷从后院往女帝偏殿跑,谁曾想两日下来,竟然当真踏实的在做事。
以至于春月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人。
可既然已经告至太上皇,眼下便已经没有退路,哪怕是替死鬼也只能怪她倒霉,非要生的一张同那翠花一模一样的脸。
温如言只觉得春月这人笑起来特别的有心机,心里顿时有些发怵,难怪宫人们会背地里议论纷纷。
“今夜正好轮到我看守外殿,不如你同我一块?”春月缓缓走近过来。
“可是……”那天把赵瑶气的不清,眼下温如言真不太敢在她面前晃悠。
春月伸手拉住温如言的手极为亲切的说:“没什么可是,寻常女帝到子时便会睡下,到时你便可以歇息了。”
待夜深时便将她打晕,到时无声无息的交给外头的人带走便是了。
温如言哪里想得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只不过从身心抗拒突然加夜班这件事而已。
明明自己还只是个孩子啊!
偏殿内的赵瑶眼眸打量那一旁低垂脑袋恨不得藏起来的人,指间捧住茶盏抿了口茶水说:“茶凉了。”
春月便立即上前时,却不料女帝并未放下茶盏,反而很是直白的看向那小花。
“你愣着做什么!”
女帝平日里极少情绪外露,多数都是直接惩罚宫人,春月被这突然的斥责吓得一愣。
温如言提着茶水走近,赵瑶将茶盏放在一旁,甚至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明明只是倒个茶水,这么趾高气扬的样子给谁看啊。
心间腹诽的温如言,伸手打开茶盖倒着茶水,赌气也不去看赵瑶。
待重新退至角落,温如言靠着墙,手里的茶水却不能松。
春月停在一侧扇风,眼眸打量女帝越发冷漠的神情,心间更是糊涂。
难道真是弄错人了?
夏日里殿内虽燃起驱蚊草,可还是会有飞蛾子围绕着灯盏。
那提着滚烫茶水的少女,竟然敢靠着墙偷偷打盹。
这若是失了手,茶水可不是一般的烫人。
赵瑶看着书本上投落的影子,很是不悦的出声:“还不把这飞蛾子给抓了。”
“是。”春月应了声,看向那靠着墙昏昏欲睡的人,“小花你快来抓飞蛾子。”
温如言没好气的睁开眼,将笨重的茶壶放在一旁,而后伸手捋起袖子走向书桌旁的灯盏。
灯罩外头有些数不清的飞蛾,温如言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团,伸手挥了挥可只是将飞蛾子稍稍赶远。
不过一会便又飞过来,温如言只好随手拿起一旁的奏折,啪地一下拍住大飞蛾子。
春月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带她来伺候女帝。
这小妮子做事,实在是不太靠谱啊。
赵瑶看着少女丝毫没有发现那手中的奏折,不禁摇头出声:“够了。”
温如言停了下来,正准备将手里的奏折放在一旁,继续靠墙打盹时,却被喊住。
“你胆敢毁坏奏折,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春月,恨不得马上钻进地洞。
原本还没察觉的温如言,低头看了看手里奏折,忽然后悔不已。
“出去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来。”
大半夜的被罚跪在殿外,蚊虫多的吓人,温如言伸手挠着脸,仰头望着头顶漫天的繁星。
春月从内殿出来时,望着那跪在庭院的人。
今夜恐怕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带走她了。
不想惹恼女帝的春月,自是不可能求情,而是转而早早回房。
夜半三更玉清宫内寂静无声,温如言放弃赵瑶会良心发现放过自己的幻想,偷偷摸摸看了一圈,极为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
心想反正这么晚,就算回去睡也没人知道,大不了明早早些回来跪着便是了。
正当温如言转身准备离开时,那偏殿的殿门打开,赵瑶提着灯笼站在阶梯上出声:“谁准你起身了?”
“啊!”温如言被吓得心脏差点停了。
赵瑶略微皱眉走近过来,温如言掌心捂着心口说:“你走路为什么没有声?”
大半夜的一个人提着盏灯,忽然冒出来,真的很吓人啊。
“是你太迟钝了。”
温如言不满的哼了声念道:“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赵瑶薄唇微抿紧几分,看了看少女身后漫天繁星应:“这宫里除了你,没有人敢直呼朕为你。”
“所以呢?”少女不解的问。
少女有时的反应,不仅不像南国百姓,甚至不像赵瑶见过的任何人。
“直呼帝王姓氏该施以割去舌头,直视帝王样貌该剜去双眼。”赵瑶指间握紧灯笼手柄,眼眸直直望着少女,“若不是朕给你的恩赐,你的脑袋早该落地了。”
温如言抿唇负气地应:“死了也好,以后也不用惹你生气,说不定我也不用待在这里受罪。”
当初一觉睡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其实多少是想过要不要冒险咔擦自己,说不定突然就回去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赵瑶没有想过先前还信誓旦旦要抗争的少女居然会想过死。
少女眼眸微红的应:“刚才不是你说我早该脑袋要落地了嘛。”
那明明只是气话,最多就是为恐吓她听话而已。
赵瑶能清晰察觉心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自己想要伸手揽住身前的少女。
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不过眨眼间,少女忽地没了,赵瑶望着散落的衣裳,只见毛绒绒的一团从衣物领口爬了出来。
“喵呜!”
好气啊。
明明还在吵架,为什么突然药效没了!
自觉没面子的温如言,瘫倒在衣裳里,不太想去看赵瑶的神情。
赵瑶俯身单手拎住埋头的小奶猫,指腹戳了戳肉嘟嘟的脸颊,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奶猫伸展粉嫩的爪子探向这方,似是生气的动作,可力道却极轻。
“别生气了。”赵瑶指腹按住那软绵绵的小爪子,单手揽住小奶猫,“朕那都是气话,你不也说了一大推气话?”
“喵!”明明是自己单方面被迫害好吗?
小奶猫气鼓鼓的挣脱,虽然并没有什么用,赵瑶指腹捏住小耳朵念道:“乖。”
谁要乖,我要跟你抗争到底!
赵瑶指腹拨弄那气的微微颤动的小耳朵极为认真的说:“朕不喜欢你胡乱说死这个字,以后不准这样了。”
这人真的是太不讲理了!
小奶猫张嘴咬住那探来的手,赵瑶并未挣脱只是由着她,转身往偏殿走。
玉清宫内长廊里灯盏微暗,一处暗影却忽地抖动,春月伸手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个宫人居然是个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今天也有119个可爱读者默默点着收藏支持鼓励~~O(∩_∩)O~~
第三十七章
怀里小奶猫低垂脑袋故意不理会人,赵瑶掌心轻抚这过于茂密的毛发,将她放置在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