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不算是高智商犯罪,只是个蠢货,不懂得用类似心理疾病的借口为自己的恶行打掩护,不然岂不是要被他逃脱法律的制裁。
顾时默一想起那千钧一发的画面,心里便是漫无边际的后怕。
若是他没有挡下那一刀......
这世上值得他在意的本就不多,小时候父母恩爱,他六岁刚上一年级,顾林华因为事业拓展的原因要去Z国发展,陈茵舍不得顾林华,便陪他一起去了Z国。
两人的创业很辛苦,朝九晚五,就差达成997,平日里没什么时间照料顾时默。
权衡之后,顾林华和陈茵便把他交给了姥姥和姥爷抚养。
姥姥和姥爷对顾时默很好,但总归是替代不了父母的陪伴。
陈茵对于缺失顾时默的成长还是恨愧疚的,等到两人事业没那么忙了,便想把顾时默接到Z国。
顾时默却是不愿意去Z国,执意留在国内,对于年岁渐长,再过几年即将成人的他来说,姥姥和姥爷给他的家庭温暖要多于顾林华和陈茵。
顾时默和陈茵生疏,陈茵的心里自然不好受。
暑假,顾时默的姥姥和姥爷心疼女儿,便谎称想去Z国旅游,让顾时默带着他们一块儿去。
两人年事已高,长途的飞行等同于折磨。去了一次,顾时默便知晓了姥姥和姥爷的用意。
他到底也懂事,是以此后的寒暑假,不用姥姥姥爷多说,便会自发的收拾行李飞到Z国,在Z锅待上一阵子,尽量和陈茵顾林华多多相处,不让两人多操心。
血缘关系终究是割裂不了的,三人的相处久了,感情也便慢慢的培养起来了。
可跟随着时间沉淀而积攒下来的情感不是那么容易取而代之的,若是执意要论究亲疏远近,他心里最亲近的还是姥姥和姥爷。
好景不长。
高一的第二个学期开学没多久,姥姥生急病走了,身体健朗的姥爷悲痛难抑跟着一道殉了情。
得知噩耗的那一刻,顾时默心里的支柱轰然倒塌,顷刻间碎成粉末。
他觉得自己像是什么都有,不缺钱,物质条件丰厚,一个人住着百余坪的房子,可又像是一无所有,他人生里散发着温暖的人已然永久的离他远去,远在万里外的父母虽是有着血缘关系,却仍是填补不上他心里的空缺。
那段时间,他很迷茫,时常一个人发呆,他好似失去了自理能力,不知道自己存活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接下来该追求什么,该喜欢什么,该为什么而努力......
他是一个人,却没了能够思考的灵魂,浑浑噩噩,按部就班的生活,像是蒙尘的明珠,暗淡无光。
葬礼过后,顾林华和陈茵问曾顾时默要不要和他们去Z国生活,若是他愿意,可以着人帮忙办理转校手续。
顾时默没马上答应,比起肤色不同,没有归属感的Z国,他更喜欢国内。可在B市他已经举目无亲,除了关系要好的张青玺,几乎就没什么亲密的朋友。
举棋不定了一个礼拜,在陈茵和顾林华持之以恒的劝说下,他同意在高一结束之后移民到Z国。
那一年,原以为暗淡无光的人生填充进了新的色彩。
他后悔了,他没去Z国,而是坚持在国内读完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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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学期,因为一些误会,加之李言妤和顾时默的座位坐的远,两人虽在一个班,却是没产生过什么交集。
具体误会:
开学第二个月,体育课自由活动。
李言妤躲在主席台旁边的阶梯上看徐志摩的诗集,十月的旭阳暖融融的,她翻了几页,没抵抗得住瞌睡虫的侵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台阶的背后有一排四季树,并不刺眼的阳光穿过参差不齐的树叶,树影斑驳的落拓在李言妤的脸上。
张青玺拉着顾时默打了三十几分钟篮球,有些口渴,临近下课,鉴于小卖部在整个学校的受欢迎程度不亚于放假,为了避免人多,需要抢购,两人没再继续打,而是结伴去了小卖部,打算趁着课间人流不多买两瓶运动饮料。
张青玺抱着篮球途径主席台,“那不是李言妤吗?她怎么在这睡觉?”
顾时默淡淡道:“去问她。”
“我觉得班花有点眼熟......”张青玺改为单手抱篮球,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好像在哪里见过。老顾,你觉得呢?”
“不觉得。”
微风吹拂起李言妤的碎发,她的侧脸完整的落入张青玺的眼眶。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说你对她一见钟情的电影院的那个美女吗?”
“你认错了。”
张青玺揶揄的问,“是我认错了,还是你害羞不想提啊?”他建议道,“喜欢要主动啊,不然就是煮熟的鸭子也是会和别人飞的。”他用臂肘撞了撞顾时默的小臂,“说曹操曹操到,说别人别人也到,你看,你看,你情敌来了,正拿着酸奶要和校花告白呢。”
“走了。”顾时默瞥了一眼树荫底下的李言妤,声线没什么起伏的道,“闲人。”
“现在走了,你可别后悔。”
“嗯。”
顾时默和张青玺买完饮料回来,下课铃还没响。
张青玺侧头看见李言妤的身旁放着那瓶酸奶,他出声道,“这是告白成功了?”
顾时默顺着张青玺的视线看过去,而后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那瓶饮料,不咸不淡的道,“不知道......”
张青玺啧啧称赞,“班花真猛,勇于早恋,我钦佩她。”
“我回教室了。”顾时默加快步伐,目不斜视地回了教室。
“诶,等等我,别那么无情啊。”张青玺追着顾时默道。
......
顾时默和张青玺回了教室,各自往自己的座位落座。
张青玺不过整理了下课桌的桌面与抽屉,再一抬眼,顾时默人就不见了。
他问自己的同桌道,“你看到顾时默去哪了吗?”
张青玺的同桌道,“我看他拿着杯子出了教室,大概是去倒水去了吧......”
同一时间,主席台。
秋风习习,繁乱了李言妤膝盖上放着的那本诗集。
风把诗集的页面停留在徐志摩的《我有一个恋爱》的那一页。
我有一个恋爱;——
我爱天上的明星;
我爱他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
......
顾时默拿着水杯出现在主席台,他的校牌不见了,刚才已经在操场找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他倏地想起今天他代替原先的领操人去过主席台领操,便凭着记忆循着早上走过的踪迹,从操场一路找到了主席台......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李言妤睡得再沉,也被这震耳欲聋的铃声扰醒了。
她坐着伸了个懒腰,而后合上风停留过的书籍站起身,轻快地踩着节拍,不急不忙的踏上回教室的路。
顾时默走在李言妤的身后,他见她遗落了酸奶,弯腰捡起,疾步走到她的背后叫了她一声,“李言妤,你的酸奶。”
李言妤回头,“益达广告?”她捧着书,像是评委一般的中肯点评道,“这告白的方式......略微有点老套。”
顾时默把酸奶塞到李言妤的手里,“给你。”
李言妤不想接,她委婉的措辞道,“呃,这位同学,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很可惜......我不早恋。”她见他的面庞上没什么情绪,以为是自己的拒绝伤了人心,出口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难过,失恋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的,这只是你人生道路上一个小小的必经坎坷,看开点哦......”
顾时默等李言妤说完,耐心地问,“说完了?”
李言妤迟疑的点点头,“差不多......”
顾时默向着李言妤走近了几步,“该我说了。”
李言妤忙小碎步往后退,她怕太沉重的告白她承受不来,当断则断,比起不留余地的拒绝,给人无望的希望更是残忍,“你还是别说了,我必须告诉你,无论你有多喜欢我,为此为我做出任何事都是白费心机,就算你能把星星摘下来送给我,我也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和你谈恋爱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虽然没有人更好,但是我还是由衷的建议你放弃我这朵......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