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美人心(140)

温晋笑了一声:“我素来不是听话的人,可惜费先生太过听话。”

秦晞蹲下去打量他满身纵横交错的伤,缓缓道:“你把仙圣的事告诉我,我可以替你疗伤。”

温晋还是笑:“那要让你失望了,我至今连仙圣他老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或许费先生知道,不过他定然不会告诉你。”

“没关系,”秦晞语气和善,“只说你知道的,我肯定比仙圣好心。”

温晋甚是爽快:“仙圣会一种闻所未闻的操纵术,那天在灵风湖,令狐后人的龙群飞刃是被他操纵的那个紫虚峰小师妹施法挡了大半,不然我多半活不到现在。”

即便如此,他的小半个身体还是毁了,躲进铜镜里煎熬许久,直到费隐的声音响起:“温晋,仙圣要见你。”

他那时既不认得费隐,也不晓得什么仙圣,但能在龙群飞刃下存活必是有人相助的道理还是懂的。他出了铜镜,见到了费隐与仙圣——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老修士,被仙圣用神魂契操纵。

温晋为仙圣匪夷所思的实力吸引,开始和费隐一样,为仙圣办事。

这位仙圣好似没什么野心,对仙子遗留下的映桥一派毫无兴趣,自始至终只用费隐一人,仿佛他是他在外的手脚,温晋来了之后,手脚便多了一只。

“说要为他办事,他却很少有事,去青州那次便是我唯一一回出手。”

温晋仔细想了想,又道:“他脾气好,也大方,绝学符纸不要钱似的给,给他办事很愉快,只是一切都要按照他的吩咐来,容不得一丁点不听话。让我交人我不肯,费先生又听话,所以就变成这样喽。”

秦晞沉吟道:“你和费隐都在梁州,什么时候来的?”

温晋动了动,疼得倒抽凉气:“我躲在这里好些日子,今天突然撞见他,真是穷追不舍,还好跑得快……”

今天突然撞见,费隐当真只是对温晋穷追不舍?

秦晞蹙眉细细打量他,又望向他衣襟,他的右手一直按在那里,像是护着什么。

他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大师姐在你镜术里?不肯交人是指她?就为了关起来鞭打她?”

温晋笑得蹊跷:“何止鞭打,我们玩得可多了,你想看?下回带着令狐后人与你那美貌师兄一起来,咱们有得玩。银雀儿向来大方,不会拒绝……”

话音未落,周璟已沉着脸朝他走来,多半是真动了气。

秦晞抬手拦住,淡道:“我确实想见一下大师姐,有话和她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扑朔迷离(下)

霜月君正静静坐在温晋那间凝固如画的雅室里,自己与自己下棋。

距她经脉彻底被废成为普通人,已过去大半年,她好像未曾有什么变化,尽管只穿着单薄布衣,手脚甚至被温晋上了细细锁链,一动之下哗啦啦作响,她看着却仿佛还是曾经那如霜如月的霜月君。

听见脚步声,霜月君未曾回头,只开口道:“又被费隐追杀?你把我送给仙圣又如何,我还真想见见他到底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温文尔雅的声音:“师弟也很想知道仙圣是什么人,见过大师姐。”

霜月君讶然转身:“你们是抓我回太上脉?”

秦晞温言道:“并不是,只是心中有惑,大师姐既然也想弄清仙圣为何人,或许我们能商讨一下。”

霜月君眸光流转,望向令狐蓁蓁:“你眼神变了不少,知道身世了?”

令狐蓁蓁缓缓点头:“多亏你查出我大伯前后并非一人。”

霜月君两眼一亮:“哦?说来听听。”

一切事说来话长,等她说完,霜月君的棋局已下完两盘,她望向秦晞:“大脉主突然发难,小九怎么看?”

秦晞答得利索:“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二脉主自己承认了仙圣身份,并且言语挑衅;其二,真仙圣先发制人。”

霜月君笑了一声:“听起来第一种不太像大脉主的作风,他老人家可是向来很能沉得住气。”

他也这么认为,可师尊若是仙圣,他实实有许多事理不通。

霜月君沉思片刻,低声道:“也或许不止言语挑衅,而是动了手。那个术法叫神魂契?此术绝非人力所能创,很是蹊跷。”

她缓缓起身,手脚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一时踱了几步,又道:“记不记得在唤魔崖,那个叫通天臂的术法?此术百年前中土大荒一战时突然出现,此后却再无人能继承,渐渐便失传了,和神魂契有些像,都不是人力所能创。”

“我原想调查人为打造盘神丝有缘者的事,却先发现了青州唤魔崖那个洞窟。说来你们不信,墨玉牡丹的半粒妖丹就放在洞窟里,仙圣留了信,只说令狐羽已死,妖丹他留着无用,放在这里等她自己取。”

“既然花妖愚蠢,仙圣懒散,我何乐而不为?”霜月君微微一笑,“我先前不解为何仙圣要管墨玉牡丹的闲事,后来一想,或许他是为了试试通天臂的用法。”

她又走了两步,锁链在地砖上拖出清脆声响:“小九说神魂契不是人人可用,我也这么想,但有了通天臂,或许情况不同。以通天臂触及神魂,再强行打下神魂契,并非没有可能。”

秦晞将信将疑:“大师姐的意思是,二脉主用通天臂给师尊打了神魂契?”

霜月君又笑了:“连我他都没法操控,何况大脉主。你仔细想想,被仙圣操控的多数是年轻修士,而且都是早早就打下神魂契,可见年纪越大,修为越强,他便越难游刃有余。”

她望向秦晞:“不过对付你们几个年轻修士应当没问题。要我推测,便是二脉主向大脉主透露了这件事,不然他不会突然下狠手。”

那么问题来了,秦晞吸了口气:“二脉主为什么要透露?”

霜月君摊开手:“我不知道,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说不定仙圣真是大脉主,那也有意思。”

她斟了一杯茶,又望向令狐蓁蓁:“仙圣造了那么多盘神丝有缘者,为何独独对你执着?莫不是你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

令狐蓁蓁琢磨半日:“我就是念头多一些,想要这个?”

“可你又说他试图杀你,杀了哪里还有念头。”霜月君开始摆棋局,“看来仙圣做事很有意思,似乎感情很充沛,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拿了妖丹还会好好还来,明明杀过你一次,还摆出非你不可的架势,对令狐羽的操控却又冷酷到了极致。我看大脉主不像这样,他若数十年如一地伪装性子,倒也是个极可怕的人。”

秦晞点了点棋盘:“通天臂,神魂契……这次试炼把一脉修士凑在一块儿……我写封信给师尊。”

他要探探口风,看这试炼内容到底是大脉主安排,还是那可疑的慈华君私自做主。

谁想信却递不出去,霜月君道:“说不定大脉主正在千重宫地下五层审问二脉主,那边自然收不到信。”

秦晞叹了口气,这真假仙圣一事,搞得脑壳生疼。他看一眼霜月君手脚上的锁链,顿了顿,问:“大师姐想出去么?”

她答得悠闲:“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一辈子都会手无缚鸡之力,出去等着被抓回太上脉?这里待着挺好,温晋比施杨有些意思,好歹不闷。”

她提到施杨,秦晞便道:“上回在大荒遇到醒斋先生,他说施杨已放出去了,好像一直在找你。”

她笑得讥诮:“找我的人太多了,不差他一个。你同情他的痴心?大可不必,被巨蛇强暴碾压的滋味可不好受,我好几次差点真死在他手里。”

角落里被神灵茧包裹疗伤的温晋“哦”了一声:“还有这么玩的?”

霜月君含笑瞥他一眼:“你可要小心些,把我弄死,世上再没第二个我了。”

“是。”温晋颔首,“当年仙子以噬元转灵阵诱我踏入邪道,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也还是怦然心动,誓死相随。请银雀儿明示,费先生已追到梁州,我们下一步去哪儿?”

“他多半不是为追你而来。”霜月君摆下一粒棋子,“你若怕就去扬州,若不怕,留在这里也无妨。”

温晋扬眉:“那还是去扬州,银雀儿手无缚鸡之力,我自然是怕的。”

丝缎般的神灵茧收回,他落在地上,当即毫不顾忌地扯开衣服查看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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