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白没跟这个傻大个计较的心思,只耐心道:“如果你去见了皇上,皇上问你,为何进了京城却先往我这边来,你待说什么?”
张羽痕一怔:“这个需要解释吗?您是主帅,属下先来看您……”
话才说到这里,张羽痕便全身一僵。
秦墨白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状,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是那双黑沉的眸子,却是半点未有波澜。
他望着窗外的天空:“是了,我只是世子而已。”
皇权至上,不管他跟张羽痕有多少情分,也不能越过皇权!
张羽痕扭了扭身子,有些紧张:“那属下,该怎么做?”
秦墨白挑眉,却是高声喊了一声:“小六,带着张将军去洗漱。”
小六曾经是秦墨白身边的侍卫,而现在则是他身边的小厮。
张羽痕也曾经跟他打过照面,两个人相见,倒是相视一笑。
*
苏璎珞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只有珍珠一个人在。
珍珠伺候的三公子,本也就不受宠,最容易被人忽略。而三公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善良。
他经常不怎么支使下人,尤其是用膳完之后,便会放人回去自己打发时间。
见了璎珞,珍珠下意识身子抖了抖,随即眉眼闪了闪,好半晌才试探的插着苏璎珞身边走了走。
“璎……璎珞,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珍珠眼神里的探究的意味太过强烈,苏璎珞看着便觉不舒服,不冷不热的回应道:“主子爷体恤。”
珍珠点了点头,就跟没察觉出苏璎珞的冷淡一样,反而凑上前道:“璎珞,我知道你很厉害,能在世子爷那里都能全身而退。可是,你不懂的。得罪主子跟得罪丫鬟完全不一样……”
珍珠吞吞吐吐半天,苏璎珞此时终于抓住重点。
“所以,是流苏又在搞幺蛾子了?”
第10章 荷包
璎珞有时候就是太直接,直接的她想再接着说什么,都似乎有些困难。
珍珠原本只想两面讨好的。
毕竟,没有人更知道璎珞的战斗力了。可是流苏毕竟是家生子,他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干活,论人脉可是厉害多了。
虽然,珍珠也觉得璎珞可能讨不了好,但是这也不影响她对璎珞提点一二,毕竟,璎珞最近变得那么不一样,谁都不怕了。可能她的依仗特别厉害呢?
谁能想到,璎珞那么直接,不光猜出来了,还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一时半会珍珠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件事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璎珞挑眉,也不管说完这话的珍珠,跟见鬼一样跑了。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苏璎珞也懒得去想流苏的手段。
她趁着这个机会,翻了翻原主的东西,一一跟记忆对应下来,这才目光落在一个荷包上面。
这只荷包已经褪色了,是原身的母亲给她绣的。
这还是确定了是原身被卖出去的前几日,原身母亲熬夜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
原身是大山里面的孩子。
村子里很多人都是没有见过县城模样的。
他们这些人,每天日出而出,日落而息,吃喝全是自家出。东西也是跟左邻右舍的换。
女人基本都会纺纱,可是,像是原身母亲这样会绣花的倒是很少见。
因为村子里就跟个隐世桃源一样,平素倒是能做到自给自足。可是,原主七岁那年,忽然间大范围的干旱。
老天爷不给人活路,一旱三年,地里的庄稼不长,连草根都没有。
饥荒时候,为了一口吃的害了自己亲人的,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可是,原身母亲甚至没等到缸里的米吃完,就决定把女儿卖出去为奴。
原身当时年岁不大,可因为是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只能咬着牙同意了。
七岁的孩子,记忆不是特别好,即使苏璎珞使劲去想,记忆里也只有最后快要被拉出村子里的时候,原身母亲塞到原身身上的荷包,还有她的眼泪。
她说:“大丫,你忍忍,等过个三五年,娘就攒够钱把你赎回去了!”
可惜,大丫等了三年,也等了五年,自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原身跳河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年了。苏璎珞想,可能她也是真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所以,才不想活着了吧。
重温着这些回忆,苏璎珞无意识的摩挲着荷包,直到感觉荷包里有个细小的硬物的时候,苏璎珞这才眉眼一凝。
荷包里有东西?明明原主记忆里的只是个空荷包!
虽然满肚子疑惑,可苏璎珞还是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把荷包拿在手里细细观察,这一观察下去,从发现,荷包缝线的最下面那双层的线里,留出来一公分的空洞。
如果观察不仔细,恐怕只能看到线。
拿出剪刀,苏璎珞拆开荷包,把那一公分的小细条拿出来,才发现竟然是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遇难找京城张……
张什么,因为荷包过了水,字迹模糊。
可只凭着这几个字,苏璎珞就忍不住有个大胆的猜测。
原主的母亲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就凭她抢先一步把她卖到大户人家为奴,而不是易子而食。
就凭她会写字绣花,而其他人全都不会。
就凭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然知道京城。
可是分析出来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原身的母亲,至今不知在何方。
也许是因为接受的记忆更多了,苏璎珞现在竟然能感觉到想到母亲的时候,她心里的怅然和心酸。
苏璎珞苦涩的笑了笑,看来不知不觉里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
把纸条收好,苏璎珞拿了盆把昨日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后院里,有个专门用来洗衣服的水井。只是,那水很不容易挑。因为,水井经过日积月累之后,水位下降的太过严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苏璎珞才把水挑好,准备倒进自己的水盆里。
可提着水来到自己的木盆旁边的时候,苏璎珞眸子顿时寒了起来。
她的盆里,不知道被谁洒上了染色叶!
染色叶是一种常见的观赏花的叶子,花儿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是那绿中透着红色叶脉的叶子,却是最廉价的染色剂。
因为,这样的染色剂染上衣服之后,会让衣服产生一种味道。那是一种清奇的味道,就跟现在的洗衣皂差不多,但却比洗衣皂的味道臭百倍。
原身因为自幼生活贫穷,又在府里没有打赏。遇到苛责的管事,甚至连月例都拿不到手。所以,就只有日常两件衣服。
可是,才这点功夫,她的两件衣服就只剩下了一件!
因是上午,没到中午,各大丫鬟大部分人都在伺候主子,于是洗衣房的人倒是不多,只有零星的三个人。
一个已经洗了好半晌了,另一个也跟她一样刚来。
而另一个,应该是洗完把衣服晾上了,只是把水倒掉罢了。
苏璎珞目光落在最后那个倒水的姑娘,这一看下去,却发现那个姑娘手上有一道红痕。那是染色叶染上的颜色。
苏璎珞拎着桶过去,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苏璎珞的眼神,可她却半点不怵,反而悠闲的很。
离那个女人还有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苏璎珞观察了那个女人半晌,这才嘴角勾出嘲讽的笑来:“流苏的……姐姐还是妹妹?”
琉璃还以为璎珞来到她面前会责问,或者认错呢。没想到,竟然是问她跟流苏的关系。
她仰头嘴角勾出不屑的笑:“我是流苏的姐姐。怎么了,知道怕了?”
流苏的姐姐?
苏璎珞记忆里也有这段记忆。流苏没有亲姐姐,可她却很会经营人脉。
她从小就在秦王府生活了,也学到了不少跟人打交道的事情。
琉璃从小长得就好看,于是就被年幼的七小姐看上了,流苏趁着琉璃被人追捧的时候,大出血一番,这才好不容易认了琉璃为干亲。
不过,琉璃确实玩不过流苏。
也许是因为琉璃待在七小姐院子的原因,她并不懂得,这个院子里很多丫鬟都挤破了头的想要往上爬。
也根本不知道,七小姐的脸面那也只是七小姐的脸面。她们不过是丫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