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为何要娶你？”
“这，”郁灵儿一下有些被问住，倒不是害羞，而是盘算着如何说才能让这冷冰冰地母妃觉得不是一件大事，好给自己和师父留有一些日后的余地，“师父一时糊涂吧！”
“这是什么话？”见说出的话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郁灵儿赶忙补救道，“不不不，不是一时糊涂，是开玩笑，开玩笑的！”郁灵儿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想到在阿婆家的待遇跟现在简直天壤之别，内心后悔不跌。
“你是怎么了？这么几年，青岚是怎么教的你！怎么这般……”愉妃娘娘看着郁灵儿那副心虚的样子，除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样貌，没有一点王室之人的气度，这次借机把她召回来，也不知到底能不能帮得上忙。
“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听出愉妃口中的嫌弃之意，神经大条如郁灵儿也不禁有些受伤，“是你忘记了吧！”
愉妃好看的双眉蹙得更加紧，盯着郁灵儿看了好一会，才又恢复平静无波的语气，淡漠地说道，“你回来应该也累了，直接去休息吧！”
“那，不用去见？”郁灵儿想着还有一人想必也应该见一见的，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不必，他不会相见你的！”愉妃直接打断她要说的话。
“我说的父皇！”郁灵儿觉得愉妃没明白她要说得是谁，解释道。
“我说的是你父皇！”愉妃冷冷道。
从愉妃寝殿出来的郁灵儿不太灵光的脑子里，更乱成一锅浆糊。她瞅着这宫中的各式器物，怎么看怎么陌生，自己真的在这里生活过吗？可印象里，明明也曾有这里的记忆，虽然大多模糊，但感觉上怎么一点家的体验都没有呢？人也是一样，难不成和那缺失的一窍有关吗？
自己离开阿婆家，跟着回到这里，真的是对的吗？还有师父，还会不会来带自己回西山桃源呢？郁灵儿觉得脑子有些疼，于是她索性什么都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倘若真的呆不住了，凭着自己那些小伎俩离开这里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顶多回到西山桃源的时候，在师父面前痛哭流涕几声，加上两个师兄的求情，基本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至于娶不娶的这回事，反正现在也没那么抗拒，兴许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郁灵儿自顾自地想通了一切，整个人又变回原来那个傻大，阿不，是单纯快乐的“仙女”了，好奇地跟着宫人们回到一处别致的小院子，四处打量了一番，一切应有具有，感觉颇为满意！于是，她惬意地坐在一把摇椅上，吃着贡品水果，享受着宫女们的恭顺伺候，倒又有些在阿婆那个小院子里的自在了。
就这样，郁灵儿刻意放纵自己的稀里糊涂间地，度过了宫中生活的第一天，甚至还美好地幻想着接下来的生活是该怎么消遣，是找些话本子呢，还是找出戏班子呢？浑然不知，她所抗拒地那一窍即将归位到她的身体里，属于她的真正变故就要来了。
灵儿不要怕，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睡到自然醒的郁灵儿，睁开眼睛看到窗棂上附着一束阳光的一刹那间，幸福感达到了顶端！没有桃源里两个师兄的大呼小喝，没有阿婆家叮铃咣当的做饭声，郁灵儿彻底地做到了自然醒，这滋味还真是好啊！
还没等郁灵儿多感叹几句，早就候着的宫女们就一窝蜂地进来为她梳洗更衣。不消多久，一个焕然一新的郁灵儿便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接受着来自众人惊艳的目光。
“真没想到，我还会美成这个样子！”郁灵儿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沉醉道。一旁的大宫女忍耐住笑意，“灵儿公主，愉妃娘娘一早就派人来说，等公主休息好了，便过去见一个老熟人！”
“熟人？什么老熟人？”郁灵儿纳闷说道，这宫里自己都离开多久了，哪还有什么老熟人啊！
“这个，灵儿公主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大宫女回道。
“那好吧！可我还没吃早饭，可以吃了早饭再去吧！”郁灵儿想到昨日吃的那各式各样的美食，腹中的馋虫又出来了。
“自然！”大宫女说着便传膳过来，郁灵儿一看，眼睛都瞪大了！作为早饭，这也太奢侈了些吧！那些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都能花了郁灵儿的眼。吞咽了几口口水，郁灵儿迅速坐下，开始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
如昨日一般面目冷淡端坐的愉妃，见到自己亲生女儿回来后的第二面，便是一副打着饱嗝的郁灵儿。她用冷中带刺地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郁灵儿身后的大宫女，责难地意味十足，吓得那个大宫女直接跪下请罪。
“嗝，你这是，嗝，干什么？”郁灵儿诧异地看着突然间瑟瑟发抖的大宫女，不搞不清楚什么状况。
“自己出去领罚！”愉妃惜字如金地冷冷吩咐道。
“停！”郁灵儿见自己不被理会，着急之下，竟然也不打嗝了，“为什么啊？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受罚啊！”
“因为你！”郁灵儿一听这个声音，先是一喜，再是一惊，再是畏惧。不过转瞬间，她的面上就换了三幅表情。“师，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为你还记得我！”青岚从一侧的屏风后缓缓走出，脸上还是那边平静，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欣喜。
“这次不是元神了吧！”郁灵儿说着就要后撤，她真的怕师父给她来个当面算账，因而也完全没注意青岚用词的“我”，而不是“为师”。
“你希望是什么？”青岚将问题又抛回去。
“我嘛，我嘛，自然希望是师父真身了！”郁灵儿转着眼珠子，心虚地说道。其实，暗地里想的却是，当时得这么说了，难不成还能说元神么。
眼看着郁灵儿越撤越远，青岚也不再给她施加压力，转身跟愉妃谈论了起来，“既然灵儿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吧！”愉妃示意宫人们都下去，宫殿内只留下他们三人，并另一须发皆白的老者。
“师父、母妃，你们是要开始什么？”郁灵儿有些不好的预感。
“把这一窍还给你！”老者手中拿着一个瓷瓶，踱步到郁灵儿的面前。
“什么？我不要！”郁灵儿大惊失色，有些骨子里的畏惧在让她坚决地反抗着，“我不同意！”
“灵儿不要怕，不会有什么痛苦的！”青岚难得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不，师父，我不要！”郁灵儿躲到一旁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抗拒，“为什么你们非得让那一窍回来？现在的我不好吗？师父，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非要我变成另一个人？”
“灵儿，你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你还是你！”青岚走近一些，想要安抚郁灵儿。
“不，师父，你别这样！你们别这样！”郁灵儿抱住头，只有哽咽地声音传出来。
“好了，别由着她胡闹！父亲，开始吧！”愉妃似乎有些不耐，催促着老者，她的父亲，也正是郁灵儿的外公，当今的国师。
国师在愉妃和青岚之前短暂地徘徊了一下，压下心底的那丝怜惜，打开瓷瓶，嘴里念念有词，将一束光芒引到郁灵儿的躯体上，让其渐渐融入进去，彻底不见。
“灵儿？”青岚上前扶住郁灵儿，小心地试探着，“你可有想起什么？”
“师父！”郁灵儿抬起迷蒙地双眼，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愉妃、国师，“母妃，外公！”
“你可都记起来了？”愉妃没有说话，反倒是国师温和着声音问道。
“想起什么？”郁灵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该想起什么吗？”
“你曾经说过你父皇什么，还记得吗？”愉妃仍是稳稳地坐在那里，面色不动，看似一句问话，其实早有答案。
“母妃，你是说那句遭受厌弃的话吗？”得到那一窍的郁灵儿不复先前的灵动，变得更加稳重些。
“是！”愉妃道。
郁灵儿低下头不再言语，已是默认。青岚蜷在袖中的手，变得有些颤抖，“灵儿，还有呢？你记起锦萍，记起惜若了吗？”
“师父，那是谁？”郁灵儿缓缓抬起头，望着青岚。
这一句话对青岚来说如遭重击，他怔愣在当场，许久没有反应。
郁灵儿有些不安，她试探地问道，“我应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