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恪双唇颤动,似有话,但终究未说出口。
仿佛早料如此,珠帘后的女子缓步走出,伴随着清脆珠翠声,出现在洛恪面前:
“洛大哥,但你终究是来了!”
洛恪望着面前女子:“红袖!”
“是我!难得你未忘记!”红袖面露一丝哀怨。
洛恪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将头微微偏开,不再直视红袖。
见状,红袖无奈收起神色,说道:“你既然还是来此,对你听到的结果,想必也是有所准备!”
仍未回头的洛恪,闻听此言,身形微微一颤。
“这半年多来,我听闻你四处寻找惜若姐姐,跋山涉水自不必提,风餐露宿也无用再说!”红袖移步走到洛恪面上,直直盯着那张睡梦里反复出现的脸,“只是,真的不曾想到,得知惜若姐姐故意避着你后,你仍然不曾停止,反而长跪于寒潭寺三日,求得星象方位!”
对于红袖的话,洛恪放佛不愿再听,闭上双目,不发一语。而红袖却的目光却更加仿似地纠缠在洛恪面上,甚至带有一丝痴迷。“洛大哥,红袖真的不曾料到,你与惜若姐姐不过相识三月,竟肯做到如斯地步!”
这带有质问性的话语,也未让洛恪有所动容。犹自注视半晌后,红袖也放佛下了决心一般地说道,”也罢!也罢!既然如此执着,我便给洛大哥一个答案!”轻吸口气,缓缓说道,”惜若姐姐,确实不在了!”
洛恪瞬间睁开双目,眼眸通红,身形颤抖也从隐隐变得越来越控制不住,甚至有血迹溢出他的嘴角!
红袖不敢看他,盯着一旁的纱幔,继续说道:“洛大哥看过那封信之后,想必已经知晓惜若姐姐的身份!也,已经预知这个结果!只是,仍是需要一个人为你彻底揭开而已!”
洛恪承受不住似的,双手抱头,克制了许久,方有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她就这样在我的生命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压抑不住地哽咽之声满是痛苦,“我怎么能任她来去自如?怎么能一封信就封住所有?我怎么能?她又怎么能?”
“洛大哥!”红袖不忍,眼眸湿润地说道:“你忘记惜若姐姐吧!本来就是错位的相识,何不放开自己?”
“放不开!根本放不开!”洛恪崩溃道,“即便得知她……身故,我也无法解脱!原本以为寻她是为了质问她……可后来却希望寻到她看她安好……再然后,再然后,便不敢再寻!”
洛恪抬头看向红袖,神情呆滞:“可是,你看我还是来找你,我骗不过自己了!红袖,我得亲眼看到惜若,生也好,死……也好,我终究还是要亲眼看到!红袖、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红袖满面泪痕,摇头说道:“洛大哥,到此为止吧!”
“罗刹阁!”突然旁边发出一声,红袖与洛恪寻声望过去:原来徐娘不知何时,竟然从隐秘暗间里出来,只是不见季、柳二人。
望着洛恪,徐娘冷冷说道:“红袖不必瞒她!先前寻人便罢了,现在竟还要接着寻尸首!这是打算对着尸首来凌迟自己!”
“徐娘!”红袖上前拉住徐娘,恳求道:“不要说!”
“他这般痴情!”徐娘讥言道:“怎能不成全他?”挣脱开红袖双手,徐娘坐在椅子上,继续说:”罗刹阁的杀手,尸首只能回到罗刹阁的冥楼之中!”
“冥楼!”洛恪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散乱的目光渐渐找回了焦点,直直地看向徐娘。
“是的,冥楼!”徐娘回应他道。
“如此便好,便好!哈哈哈哈……”洛恪恍似释去重负,竟也笑了起来,朝外走去。
“你那两位朋友已经带着血莲从另一密道出去。与其自己一人过去冥楼送死,不妨带上他们助妳二三。“徐娘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洛恪一顿:“不必!”随后又回头看向红袖,说道:“对我而言,有此一人,足慰一生!”
她为何如此
“徐娘,”红袖哀怨说道:“你为何执意如此?惜若姐姐已经死了,非得再赔上他一条性命不可吗?”
“红袖,你也爱他!”徐娘如若未闻,半晌方毋庸置疑地说道。“你们都爱他!可是,如果不是他,惜若何必拼死一博,白白葬送!”
“可那是惜若姐姐自愿的!”红袖咬唇道。
“是的,是她自愿的,所以你们都太傻了!”徐娘边摇头便叹道,想着这些年罗刹阁不计其数死去的人,“罗刹阁从来都是一个进得来,出不去的地方!所以,它一定要被毁灭!”
徐娘转头看向红袖,“这样,你不用,这鉴花楼的所有人,都不用受它威胁!”眼中似有泪花出现,“你,我,鉴花楼就都可以自由了!”
“徐娘,你竟然……所以你才把血莲交出去?”红袖被徐娘的话震惊到,转而又惊惧,“可是,可是……可是相国大人那里怎么可能允许呢?”
“他允不允许,都已不在掌控了!”徐娘不在乎地冷笑道。
从鉴花楼出来的洛恪,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身影显得寂寥哀伤。从鉴花楼出来后便在本路等候的季、柳二人,远远便看到了他。
“洛兄!”季誉先行招呼,“我二人在此等候已久!”
洛恪本来恍惚的心神,收了回来,拱手示意,“多谢季兄,柳兄!”
沉默同行一段路途后,柳随逸先行打破尴尬,“洛兄,不知道明日作何安排!”
“离开京都!”洛恪答道。
“可有急事?”柳随逸焦急问道。
“是啊!洛兄,如此匆忙?”季誉也不禁问道。
洛恪沉默不欲多说。
“可是和冥楼有关?”柳随逸试探问道。
洛恪脚步顿住,猛然抬头,直视柳随逸。“柳兄如何得知?”
季誉见状赶忙答道:“是徐娘所言!”
“对啊,洛兄!”柳随逸赶快附和。“今日徐娘带我们到暗间见过血莲之后,我二人本意出重金购买!不料徐娘却推辞了,说血莲可以让我们带走,只是如果洛兄要去冥楼我们必要带血莲同行!”
“徐娘所说?”洛恪缓缓答道,“她为何如此?”
“柳兄所言属实,我二人确受徐娘嘱托!”季誉答道,“虽不知为何如此,但如此安排,或许会和贤夫人有关也未可知!”
“正是此理,洛兄!况且冥楼乃是罗刹阁机要重地,想必机关重重!有我二人,也好助你!”柳随逸道。
“洛兄都找寻这许多时候,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如随我二人明日拜会相国府后,稍作休整、筹谋,也好成功进入!”季誉恳切劝说。
“不急于时!是啊,确实不必再急!”洛恪声音中涩意浓重。
季、柳二人略感疑惑,但也未曾纠结:“如此,洛兄是同意了?”
洛恪看他二人良久后,终究没有说话,却也不再出言反对。
翌日晨起,小二的身影在京都第一楼里穿梭。突然,柳随逸一柄折扇拦住小二忙碌的步伐。小二抬目一看,恭敬说道:“这位客官可是有何事?”
“二楼季、洛两公子可有出来?”
“应该尚未!需要小的去看下吗?”小二短暂回忆了一下,答道。
“不必了,你忙去吧!”柳随逸道。
“那小的告退!”小二说完便退开。
“你今日怎么这样着急?”季誉踏着悠闲的步伐,从二楼缓缓下来。
“季兄!洛兄呢?”柳随逸不答反问。
“自然尚在房中!“季誉坐下,径自倒上一杯茶水,啜了一口,“柳兄,今日怎么如此心焦?怕洛兄反悔,独自离开?”
“也不算反悔吧!毕竟他昨日并未出言承诺!”柳随逸道。
“柳兄过虑了!”季誉道,“你看,洛兄也出来了!”
柳随逸向二楼一看,洛恪正好也对上他的视线,略微一点头。
“柳兄,季兄!”洛恪道。
“洛兄可是一夜未眠?”待洛恪走近,黯沉的面上形容略显枯槁,柳随逸诧异问道。
“尚可!”洛恪答非所问。
“不然,洛兄再休息半日?”季誉担心问道。
“不必了!”洛恪道,“季兄、柳兄,现在便可出发!”
看着面前金碧堂皇的相国府大门,柳随逸感叹道:
“谁说我柳家才是国之首富,在这相国府前可也要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