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沈恒:“相公,你怎么说?”
早被她暗暗叮嘱过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随机应变全力配合她的沈恒见问,也是一脸的为难,“这……我也不知道,但事不过三,我年后再下场,肯定就能中、中了……”
言下之意,只要他中了,自然什么都有了,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以后不以后了。
叶大掌柜与董大厨听得这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喜色。
随即由董大厨笑着再次开了口:“沈相公沈娘子,我们是真的很诚心想买你们方子的,这样吧,我们出二十两银子,都能买几亩好田地,够一家人开销两三年的了,不知沈相公沈娘子可愿意?”
“二十两银子?”季善怔了一下,才笑得有些勉强的道:“别说我压根儿没想卖方子了,就算真要卖,也不可能这么点儿银子就卖啊,二十两银子听起来多,真要花起来,够干什么的,我家相公光买笔墨纸砚,每次都没少于过一二两的,您这也太、太……”
后面的话没说完,却足够董大厨与叶大掌柜明白了,又是一个对视。
看来卖还是想卖的,只是觉得二十两太少了,不愿意卖而已,那事情便大有回转的余地。
董大厨因笑着又道:“这生意本来就是谈出来的,买卖双方讨价还价更是双方的权利和自由,所以沈相公沈娘子有什么想法,大可直接说出来,凡事都可以商量的。”
叶大掌柜也笑道:“是啊,这里也没有旁人,沈相公沈娘子大可畅所欲言,就算最后事情没成,咱也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是?以后二位来咱们聚丰楼,照样可以给你们半价的。”
季善就越发犹豫了,“这、这我真的不想卖方子,可二位长辈方才说得也极有道理,我家相公年后又得下场了,我得照顾他,也的确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可二十两真的太少了,我舍不得……”
叶大掌柜笑着接道:“那沈娘子想要多少?尽管说出来便是,我们看看能不能达成共识,若能达成,当然最好,若不能,咱们又再商量嘛。”
季善看了一眼沈恒,终于咬牙开了口:“那我就直说了啊,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二位长辈多多包涵。我想要,想要五十两才卖……”
五十两?
叶大掌柜与董大厨都不用看彼此,也能猜到对方此刻的想法了:这个价高了!
毕竟皮蛋那个味道大多数人都是受不了了,一开始推出肯定有点难,他们其实买下方子,是要冒一半亏本的风险的。
关键还要看老太太和大爷能不能接受,若是不能,那他们别说露脸了,指不定还会被大爷责骂惩罚,那就真是亏大了……
叶大掌柜正色看向季善,道:“沈娘子,这个价实在高了些,这样吧,我再给你添十两,三十两怎么样?这个价真的很公道了,我相信你就是走遍整个会宁府,也再找不到比这更公道的价了。”
季善笑着点头:“我知道大掌柜是厚道人,这个价的确已经很公道了。可我不是只卖做皮蛋的方子给聚丰楼,还附带菜谱呢,像方才我做的凉拌皮蛋,还有我说的皮蛋瘦肉粥,皮蛋汤这几道我知道的菜谱,我都要一并送给聚丰楼的,所以我觉得五十两并不算高。不过两位长辈都如此的和善厚道,那我也愿意退让一步,四十两,二位觉得怎么样?”
第72章 妒恨 买买买
一直到在聚丰楼用过了午饭,出了聚丰楼,上了大街后,沈恒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整件事情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让他一直有一种自己是在梦里的感觉,所以,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他的确是在梦里呢?
还是季善接连叫了他几声:“沈恒、沈恒……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快醒醒,醒醒!”
沈恒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忙笑道:“我就是、就是觉得今儿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所以有些恍神罢了。”
季善笑起来,“原来你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怎么可能,银票和银子这会儿还揣在我怀里呢,哪有这么真实的梦。好了,别恍神了,我们快去买买买吧,不然待会儿时间不够了……啧,终于可以放心买买买了!”
方子最终还是四十两成交了,毕竟就像季善说的,她可不只是卖方子给聚丰楼,还附带了三道菜谱,那聚丰楼便怎么着都不吃亏了,叶大掌柜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会算这笔账?
于是与季善又讨价还价了几个回合后,见季善无论如何不肯再松口了,到底还是点了头,并让人当场去账房按季善的要求,取了三十两的银票和十两的碎银子到花厅,先交给了季善。
季善见叶大掌柜爽快,人敬她一尺,她还人一丈,也很是爽快,赶在午饭前,便把做皮蛋的方子细细让沈恒写了出来,交给叶大掌柜,怕董大厨不明白,还细细与董大厨讲解了一回。
之后又把怎么凉拌皮蛋,怎么做皮蛋瘦肉粥,做汤时该什么处理皮蛋,也都细细告诉了董大厨。
董大厨当了几十年厨子的人,比寻常人于厨事上都灵敏得多,季善教起来自是事半功倍,双方自也是皆大欢喜。
然后叶大掌柜便要留季善和沈恒用午饭,还不许二人推脱,“大家以后便是朋友了,既是朋友,再这般客气,岂非生分了?我还指着以后沈娘子又想出了什么新的菜品菜谱的,能继续与我们合作,互惠互利呢!”
董大厨也在一旁笑着帮腔:“是啊,留二位用饭又不麻烦,咱们可是酒楼,要旁的没有,要整出一桌子菜却是说话间的事,沈娘子这般爽利的人,这会儿怎么拘束起来了?”
又赞了一回季善能干,沈恒好福气,弄得二人实在却不过,只能在聚丰楼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才辞别叶大掌柜和董大厨,离开了聚丰楼。
沈恒见季善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脚步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轻快,却是笑不出来。
上次来镇里,他要给季姑娘买东西,季姑娘是无论如何都什么也不肯买,他当时曾想过她可能是怕花费银子,毕竟如今他们真的不宽裕;也曾想过,可能是她真的……不想买?
如今方知道,她并不是不想买,也不是怕花费银子,她只是不想花他和沈家的银子买,而想花自己挣的银子买而已。
她也的确这么快便挣到了银子,还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不怪她一心想离开,半点不为将来发愁呢,凭她的聪明本事,将来就算是一个人,一定也能活得很好,压根儿不用发愁养不活自己!
“又怎么了?”
季善走出一段距离后,见沈恒没有跟上,忙回头一看,就见沈恒竟还站在原地发怔,只得折了回来,“不是已经说了,你不是在做梦吗,怎么还呆呆的,要不我掐你一把,让你彻底醒过来?”
她都等不及要买买买了,别再浪费她的时间了好吗!
沈恒忙笑道:“我已经醒了,就是觉着、觉得季姑娘真的好能干,自愧不如罢了。不过这是季姑娘自己的银子,我觉得还是直接去钱庄都存起来,以备将来……吧,至于季姑娘想要买的东西,我带了银子的,还是由我买给你吧。你帮了我这么多,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小小的回报你一点,本来就是应当的,你一日顶着我、我妻子的名头,顶着沈家媳妇儿的名头,那我养你便是天经地义的,不然老话怎么会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呢,这……”
话没说完,已被季善翻着白眼儿打断了,“你带了银子的,你如今拢共不到十两银子,就算全带了,也没我这会儿银子多啊,能干什么?我想买的东西可多得很,而且银子挣来不就是为花的吗,还分那么清干什么?尤其无论当日我做皮蛋,还是方才卖方子,你都助了我一臂之力的,那卖得的银子自然你也有一份儿,就更不用分那么清了。快走吧,再耽误下去天都要黑了。”
沈恒还要坚持:“可是至少季姑娘在我们家期间,我养你的确是天经地义的事,我……”
季善只能再次打断了他:“哪来的那么多天经地义,我有手有脚,干嘛要让你养?再说你拿什么养,你自己如今说穿了都还没自食其力呢!何况我这银子来得容易,也不全是我凭什么自己本事挣来的,其实是拾人牙慧,所以银子一直揣在我怀里有些烫人,还是得尽快花出去了,我才能心安啊。好了,别废话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