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雾攻击目的明确,一瞬间涌了进来,如同缎子一般将风谣情紧紧锁住,她闭眼,用内功逼着自己咳出一口鲜血,喷在那漆黑的雾气上。
血顿时顺着那黑雾蔓延开来,如同经脉一般一直汇聚到玉佩中。
“阿谣!你在做什么!”
纪飞臣见状,立刻收剑去斩那黑雾,但却硬生生被撞开。
[女配系统:警告!警告!危险警告!]
沈挽情一怔,随即立刻伸出手,握住风谣情的胳膊,试图将她拽出来。
“退后,挽情。”风谣情说,“既然何方士想要我的魂魄来做引,那正好,让我进去这锁魂玉中,斩断他同内部的链接因果线。飞臣,你趁机杀掉他。”
“不行!”纪飞臣打断,“你当这锁魂玉里是想出就出……”
“总得试试。”
风谣情:“毕竟,我是为了救人才来到这儿的,而不是为了杀人。”
沈挽情看着她。
是了,这就是一梦浮华给予这些主角的设定。
无论是对任何人,任何事,无论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还是已经死去的亡魂,只要能救,就要牺牲自己去救的善良。
无条件的善良。
所以她们会放过玄天山下的村民,会对理所应当的恩惠依旧不予接受,会宁可自己死,也要让那些亡魂得到转生的机会。
这是属于书中主角的设定,作为推动整本书的角色,连正常人都会拥有的任何私心都不能拥有。
沈挽情突然在想。
原书中两人悲剧的原因,到底是因为那些永远牵扯不清楚的女配角,还是因为男女主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牺牲而设定出的角色。
她想不通。
她没放开风谣情的手。
风谣情转头看着她,轻声喊:“挽情。”
“风姐姐,我不劝你不要做任何事情,但我想劝你,”沈挽情看着她的眼睛,每个字都说得很平静,“好歹也至少,也稍微考虑一下怎么为了自己而活着啊。”
风谣情愣了下。
沈挽情松开手,深吸一口气。
说教是说教。
但她不能让风谣情死。
她指尖聚起一小簇火花,轻轻抵住自己的胳膊。
下一秒,似乎就要划破。
而就在这时,她的后背突然被拍打了一下。
随即,便无法动弹。
定身符。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用烧血术。”
风谣情看着她,然后将眼一弯,轻轻地笑了:“也不能总让你冲在我前头,我可是向你承诺过的。”
“不过,好像突然能够明白,为什么飞臣这么疼你了。”随即,她抬眸看向谢无衍,“谢公子,劳烦你看好她了。”
说完,风谣情转过头,垂下眼帘。
似乎轻轻说了句:“下次再考虑吧。”
紧接着,那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仿佛将要一点点把她的魂魄扯出体内。
纪飞臣阴沉着一张脸,就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他抬眸,眼神头一次这么冰冷,直直地望向何方士的方向,然后将牙一咬,提起剑朝着那边走去。
系统的警报声在沈挽情的脑袋里反反复复,尖锐而又刺耳。
沈挽情无法动弹,只有指尖可以勉强活动。
她攥紧拳头,内力在五脏六腑以及经脉指尖涌动,双眼紧闭,眼睫都在轻颤,似乎是想要冲破定身符的束缚。
但始终能感觉到一阵屏障,用力想要撞破,就会感受到全身上下一股仿佛要被撕裂般的疼痛。
痛得让人不由自主往后退缩,收敛起那股灵力。
“这么想要救她?”谢无衍的声音。
但沈挽情无心应当。
她闷咳一声,唇角渗出鲜血。
谢无衍:“我明白了。”
沈挽情感觉到身边的气压陡然发生的变化。
……等等。
她睁开眼。
谢无衍身上的封印咒稍稍蔓延。
这是……
如果谢无衍在风谣情,乃至天道宫弟子面前暴露,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趁着他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想尽办法杀死谢无衍。
不行。
沈挽情想要阻止,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
她一咬牙,索性不在乎那些痛苦,将那道屏障彻底冲破。
疼。
仿佛整个身体都要撑开的疼。
定身符被撞开,落在地上。
甚至来不及痛喊一声,沈挽情伸出手,握住了谢无衍的胳膊,声音颤抖:“不要。”
谢无衍转头,露出错愕的表情:“你……”
下一秒,沈挽情身子一软,整个人朝前一倒。
谢无衍伸手接住她,将她揽到怀中。
沈挽情将头搁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些发虚:“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聪明啊,总用这自寻死路的方法。”
谢无衍扣紧她的背脊,眸色沉沉:“你做什么?”
“我先声明,虽然你这人平时里总是有床不睡跑到我房间来占位置,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威胁人,还念我的珍藏版话本害得我都不好意思继续看,并且吃我的小兔包还嫌难吃,嫌难吃算了还不让我吃。”
沈挽情缓了口气,然后支棱起脑袋开始了今日份说教:“除了这些以外你人还不错,所以我也不是很想让你被抓走。所以你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自己,会很容易暴露的诶。这样很不专业,我一个纪家人都比你会鬼鬼祟祟。”
在叭叭叭地叨叨一堆意见之后,沈挽情又没气似的耷拉下脑袋瘫了回去,继续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
顺便发表了一下病患感言:“啊,好疼。”
“……?”
谢无衍眸色沉不下去了,在一瞬间变成了无语。
他只有一个疑问。
沈挽情为什么长了张嘴?
不过沈挽情没忘记正事。
风谣情的魂魄几近离体,纪飞臣在同何方士缠斗,谢无衍在抱着自己(?)撸猫似的顺毛。
毁掉玉佩,那些生魂都会魂飞魄散。
不毁掉玉佩,风谣情会死。
的确是很难的抉择。
沈挽情思考了整整半秒,艰难地做出选择,决定毁掉玉佩。
她现在的修为,即使不需要找到利刃,就能聚集起周围的空气形成锋利的气流。
仅仅是在一瞬间,就划破了自己的胳膊。
谢无衍眸色一寒,喊了她的名字:“沈挽情!”
“没事。”
沈挽情额头上渗出些冷汗,她闭上眼:“我知道怎么控制。”
她的领悟能力一直不差。
特别是在玄天阁的那个晚上,谢无衍曾经教过她,怎么去引导这部分力量。
要学会支配。
而不是被支配。
把这股力量想象成不断延伸的藤蔓,所有的分支和走向,甚至连藤蔓上开出的血色花,都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那不该是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能力,而是属于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
沈挽情找到了窍门。
这次的确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失控。
但是。
还是疼呜呜呜。
谢无衍似乎看出她的痛苦。
他垂眼,伸出手按住她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渡入了些许自己的灵力,顺着她的脉络去引导那股力量。
血液溅开,撕扯成一道血光,径直袭向佩戴在何方士腰上的玉佩,几乎是在一瞬间,来不及让任何人反应。
何方士瞳孔一缩:“这是…烧血之术?”
他飞快地往后退让,但却避闪不及:“不,不!”
“砰”
红光碰撞,灵力剧烈波动,硬生生将风谣情的魂魄撞回进躯体里。
在那一击即将要了何方士的命时,玉佩陡然生出一道强光,颤动两下,然后在一瞬间,从里面飘出一个青色的身影,硬生生地挡开了这一击。
锁魂玉通体发着白光,闪烁着漂浮在空中。
那青色的虚影逐渐清晰,漆黑的长发随着衣袍上下翻飞。
是一个女人。
同徐子殷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将温柔写在脸上,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沈挽情的方向,目光镇定,但却仍然有力量。
那团汇聚在一起的黑雾顿时散开成一具具魂魄,脚底下的红线闪了又闪。
沈挽情睁开眼,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血光也逐渐消失,归为平静。
玉佩并没有碎。
何方士也没有死。
“绣娘!”何方士不敢置信地喊出这个名字,声音有点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