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双白皙的手。
似乎在不断用力,每用力一分,顾茜茜的表情就变一分。
那是祁羽的手。
他在拿他的新任女朋友作赌注。
他究竟想干什么?以为这样会有用吗?我不禁想嗤笑。
但为什么魇兽都在犹豫不决,好像再作一番挣扎?那么,这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顾茜茜不是正常人。
她是魇兽。
想到这儿,我惊愕地头皮发麻,一时只想找个地方揉揉我发痛的头皮。
双方进入极为短暂的僵持阶段。但很快,周围的半人半魇似乎已不再顾忌,争先恐后朝我们扑来。
顾茜茜已完全失去利用价值。看来魇兽群落没什么良心,连同伴生死也不屑一顾了。她原本白净美丽的脸庞迅速陷成一条条漩涡形皱纹,眼里的血丝以惊人的速度凸出布满瞳孔,看上去无异于生化危机里的僵尸。
灼炎匕首旋转着飞出,她的胸□□出乌黑的的血液,如盛开的黑色大丽花,发出低沉的吼声,重重坠地,溅起一地碎片四射,映得人瞳孔发紧,心口一震。
我收了匕首,竟有解气的感觉。祁羽看着顾茜茜的消亡,唇角泛出轻蔑的冷笑,竟让我不寒而栗。
但这群魇兽要比顾茜茜难缠得多。灼炎的温度大不如前,爆发力也弱了许多,更为严重的是灼炎的反噬耗尽了我本来不多的体力,让我神思昏倦,眼前逐渐模糊成血色阴影,疯狂得张牙舞爪占据我的视觉。
我已临近崩溃的边缘。
骤然,有股强大的风攫住我,让我有力气睁开眼。
是韩衍。
拥有月光力量的银色月弦剑喷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所到之处,魇兽唯恐避之不及,隐化为阵阵青芒意欲遁逃。
长剑的剑身璀璨着无尽光华,追逐着那道青芒,裹住其全身。
但奇怪的是,银光越炽烈,黑暗越渺茫,我的体力却一分分逝去,几乎又要晕过去。
长剑的主人明显犹豫了会儿,在原地踟蹰,白白任凭青芒的逃跑,我强忍着倦意想让他追,但只觉得胸口闷得想要炸裂一样。
眼皮已难以睁开,却看见白衣女子的裙袂又出现了,那双清澈的眼里竟蕴着无尽凄凉与思念。
好像来自光年之外的许久回忆,过于模糊不清而又强烈。
我回过神,看见韩衍若无其事站在一旁,淡定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正当我想表达感恩戴德的词语时,他却突然直直地盯着我,眼神令人恐惧,良久,才发话:“你是谁?”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袁云端。”原来就是问这个,我的紧张一下子如释重负。
“你这名字怎么傻傻的。”他皱起眉头,“不过你人也挺傻,人如其名。”
我当即震怒:“这名字明明代表志向远大,做云端上的人好吧。”虽说他救了我,但这样居功自傲实在让我不满。本来对他的好感就这样一下子流失掉了。
“云端。”正当我发作之时身后却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知道那是祁羽。
他慢慢走过来,朝我微笑却有些尴尬的勉强。
我现在已经知道之前的所谓背叛不过是引诱顾茜茜上钩的计策,但我依然恨他不能给予信任,他若是以诚心待我,早该把计划告知,让我蒙在鼓里白白失望,像是在防着我瞒着我一般,如此我对他的耐心也耗尽了。
“是我没告诉你真相。”他见我表情的愤愤然,轻叹口气。
“那是你还不够喜欢我吧。”我打断他,见他沉默不语,内心已有了数,“不过我也没那么喜欢你,还是做回同学,让我们都轻松。”
我和他虽是同班同学,但没什么交集,可因为发现彼此都是少数不流浪的猎魇者,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觉得他身上温润的气度实在吸引我,他说我头脑简单得可爱,当时原以为是玩笑话,如今看来真的是很敷衍。
他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月曜
银河尽头的青年白辰向来热衷流浪,生来就注定寂寞和孤独。
他拥有月神的血液,那是极为强大的力量。
天蝎座星云爆炸散落到各处维度化为魇兽,搅乱原本安宁的宇宙。
当他遇见了巫神风泠,风泠指引他方向,让他的力量得以施展,自此魇兽不敢猖獗。直到他与风泠相爱,仿佛是亘古的宿命。
这注定要成为悲剧。
风泠来自于黎明前的黑暗,若是与月神相爱,便是万劫不复。当月神宿敌冥王哈德斯复活时,巨大的黑暗粒子吞噬了她,她灵魂碎裂,从此灰飞烟灭再难相见。
我翻着古典籍,边叹息边看完这段悲剧。族长见我放回了书,一双鹰眼直盯着我,看得心里着实发怵。
“你难道没看出什么来吗?”族长说话一向阴阳怪气,一副倚老卖老的口吻。
我装作没看见他锐利的眼神:“悲惨的爱情故事。”
族长的老年爱好竟是研究古典言情传奇,当真令我匪夷所思。
他却冷笑一声,一种嘲讽我冥顽不灵的口气:“愚蠢!月神的宿敌,你还记得是谁?”
“冥王哈迪斯啊。”总共没几行字的记载,总共三个主角,想不记住也难。
“冥王一旦降临,便是我们的噩梦,更是那些无辜人类的噩梦。若他打开地狱之门,便是百鬼尽出。”
“然而族长,月神他又不在这儿,冥王凭啥来寻衅滋事呢。”宇宙并不止地球存在生命,我想我们不会这么倒霉。
族长紧盯着我,那眼神令我很不舒服,颇似我高中数学老师那种严厉而冷血的目光,回想起来还是让我寒颤不已:“月神就在地球。”
我刚想说话,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老妈终于把我从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中解救了出来。
我匆匆向阴阳怪气的族长告辞,朝外面奔去。
回到家,老妈端坐饭桌前,各种话长话短。老人家也不嫌事多,千里迢迢从老家凉城跑来看我。
她是我的养母,我的亲生父母把我遗弃在了她的诊所前,怜悯之余她收养了我。读大学前我们一直相依为命,虽不富裕但也很温馨,胜似亲生母女一样亲密。
直到族长找上我,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猎魇者,想要拯救世界的热血心一下子被点燃,本来懒惰的我也开始训练自己。母亲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鼓励,让我战胜了最初对恶魔的恐惧,逐渐有了勇气和力量。
此刻,我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她的话长话短,她却丝毫不以为忤,在又关心了几句我的起居生活后,却突然变了脸色,极其严肃:“袁云端,我这次来是想给你样东西。”
她摊开手,一枚黑色的戒指静静地躺在手掌正中央,透着神秘气息的光华悄悄流转,似乎蕴含了千年传说。
这枚戒指我脑海里隐隐约约有着它的轮廓,好像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你是天生的猎魇者。我在诊所前发现你时,你的身边别无一物,只有这枚戒指。我想它对你的意义必是非同凡响。”她应该是有些激动,脸庞竟有光芒闪动,“我问过你们族长,它叫月曜,或许对你有特别的含义。”
借着灯光,我看见月曜的内侧刻着一行字,不知道是什么语言。
它拥有月光一样的颜色,纯净而清澈,焕发出的幽光让我的瞳孔有些晕眩。
——
我站在桥面上散步。已经很晚,月色打在栏杆上,映出大理石微妙闪烁的纹路。
前面有两个年轻女孩肩并肩走着打扮得都很靓丽,透出青春的活力。迎面走来一个男生,看上去很是帅气,我不禁也加入了花痴的队伍,在心底赞叹他的高颜值。
不用说,那两个女孩也侧头偷偷看他,其中一个还想掏出手机偷拍一张。但那男生竟向我们走来,还微笑了一下:“你们好,我手机忘带了,麻烦能给我叫一辆去A大的车吗。”
我赶忙跑上前,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热情地招呼道:“帅哥你好,我也是A大的,介意拼辆车吗?”
他的笑容微微僵住了,那两个女孩凑近道:“我们也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
“我当然可以,但这位帅哥恐怕不同意。”我笑道。
两女孩不解:“为什么。”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我手中匕首出其不意地刺穿了男生的手臂,黑色的鲜血一滴滴往下淌,他的表情已是狰狞到极致,逐渐化为恶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