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景物悄然掠过,模糊成重影,迅速飞逝。
不知驶了多久,车门拉开,我被车上的保镖强硬地推了下去。我打量了四周一眼,是南城的一个机场。
“去你老家凉城的机票,我家夫人已经吩咐我们给你买好,请你再也不要踏足南城。这是她给你的支票。”身旁戴墨镜的保镖不带声色地强调。
这又是哪门子老掉牙的霸总言情套路?
想不到我袁云端这辈子还能值这么多钱。
只是我一点也不需要。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张发烫的巨额支票,低下身把它放进路边盲乞丐的破碗里。
那盲人闻了闻摸了摸,随手将它拿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皱成一团黄色废纸后丢进了垃圾桶。
“回去告诉她,我跟她的儿子没有半点关系,这钱拿着我也良心不安。另外,我不缺钱。”我说。
☆、饥饿
原来以为的恶毒女二顾茜茜,才是真正的女主角,能够让世界以她为她为中心众星捧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边看着飞机舷窗外的天空,一边酸酸地想着。
我以为自己很刚强,会回怼所有看得不爽的人和物,说到底,都是我年少无知的幻想。
顾茜茜虽然看上去飞扬跋扈,是个只会骂街的富家公主,但我嘲笑她这么久,终究竟比她还要蠢,蠢到会把自己逼向如今的境地。
可能还是我不够勇敢。
如果足够勇敢,我会回击这世间所有的不公,兑现为姐姐报仇的承诺,手刃那个让我恨不得剖其腹剜其心的路西法,让魇兽绝迹于世间。
我倚在座椅上,听着飞机穿越云朵的呼啸,看不见月的些微轮廓,厚厚的云遮住了下方城市的繁华灯光。
——
“那个女生,你已经睡了一夜了,可以走了吗?”不知是谁的响亮嗓音惊醒睡着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抬头,却是一个穿工作服的餐厅男侍不耐烦地赶我,手里还举着一块抹布,像是要来擦桌子的架式。
模糊的脑子这才想起,昨天深夜才抵达了凉城,坐了辆出租车从机场出来到市中心,本想混点吃的,却禁不住瞌睡虫拼命往脑子里钻,困得在这家24小时的店直接睡到现在。
我悻悻地给男侍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推门走出去。
“来啊包子一块半一个,刚出笼的!”
闻到扑鼻诱人的香味后,我才发现自己饿得发晕,顿时被勾得馋虫直溜。
我赶忙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给我来两个。”
“三块。”
“好的。”待要掏钱时,我惊恐地发现本来在身边的包不见了,手边空空荡荡,刚才居然一直没发现。
应该是昨夜落出租车上了,甚至连着为数不多的钱和手机。
“这……”我瞬间尴尬得汗流浃背,假装四处掏摸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狂乱。
店主见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窘境,高声嘲道:“没钱?这还来买个屁啊。”
边说着,他一把将已经装袋的包子重新扔回蒸笼里,毫不留情面。
我只觉得窘迫不安,不敢去看周围拥挤的人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下可好了,不仅流落街头还饿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前面有一对小情侣张扬地走过,各捧着一个肉夹馍互相你喂我一口我给你一口吃着,若我从前必然会掩面不忍卒视,可如今我的关注点并不在这恩爱上面,只在意他们手上捧着的发光流油物体,把馋意直往肚里咽。
“哎哟老公你看那个女孩子一直在看着我们哎。”那打扮得妖娆万分的女人察觉到了我□□裸的目光,娇滴滴地向身旁男友嗔道。
我尴尬地转过身,却听得那男的不屑声音:“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呗。”
说着,他随手将还没吃多少的肉夹馍往不远处一扔,我顿时眼前一亮,伺机偷窥了他们一眼,想趁他们走了就去捡。
现在也不能顾什么尊严了,若是真饿死了,到地狱里哪还有脸面可言,再者那对小情侣也不认识我,应该不会发现吧。
可惜晚了一步,正当我鬼鬼祟祟小心地靠近时,一只极其高大的牧羊犬猛扑过来,耷拉着脸向我“汪汪”大吼,惊得我后退了几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狗陶醉般地叼起美食,甚至还抬头用挑衅的目光瞅了我一眼。
这世道真是乱了,世风日下狗心不古,居然也狗眼看人低了。
我沮丧地继续往前走,看见前方有很多奢侈品店,一群珠光宝气婀娜多姿的贵妇鱼贯而入。
一家店的橱窗上挂着一条绝美的仙女裙,薄纱笼罩在周身,还有镶着钻的腰带垂在腰间,看得我眼睛都发直了,目不转睛。
不由得幻想自己若是穿上这条裙,必定是舞会的焦点。
然而就一瞬,我瞟见了旁边的标价“十万零九千八”,梦的泡沫华丽地破碎了。
“看什么看,瞧你就买不起的样子,这是给九箫的特供。”从店里走出一个一看就长着斜眼的女店员,双手抱胸冷着脸呵斥我。
九箫是这段时间极火的女明星,连我也耳闻过她的鼎鼎大名。
不等我开口回答,那位女店员就像立刻换了副面孔,脸上绽放出天使般甜美可人的笑容,朝着外面的方向献媚道:“九箫大明星,您来了。”
我偷眼朝那方向看去,一个戴墨镜的女子身边围着几个打扮低调的工作人员,正悄悄走过来。
叫九箫的偶像慢慢摘下墨镜,打量了那件仙女裙几眼,开口评价道:“不错。”
哇,真漂亮。
眼睛都不由得发直,不愧是大热偶像明星,这副好容貌怕是人间少有,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穿这条仙女裙吧。
我沮丧地继续向前走去,努力不让自己的鼻子闻到街边热气腾腾的食物香味。
我摸遍全身上下,唯一还值点钱的只有腕间一块手表。
现在就是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任由韩衍把月曜拿走,不然何至于这般吃不上饭的惨状,卖了多多少少还能换点钱。
我真的好饿,好想吃饭。
饿意钻心入骨地疼,整个身体都好像陷入一个大坑,动弹不得。
我失魂落魄地盯着走过的人群发呆,揉了揉快要流泪的眼皮。
为什么我会这么惨,同样都是人,人家前呼后拥好不威风,而我袁云端连顿饭都吃不上。
忽然,一个小男孩手里抱着一个大棉花糖极其兴奋地啃着走在人行道上,那团圆圆胖胖的棉花糖看起来柔柔软软点亮了我失神的眼睛,但小男孩不一会儿就舔腻了,伸手要把它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哎等等。”我心内大喜立马扑了上去,恨不得立马抱住那个棉花糖。
见小男孩有些疑惑防备我,我按捺住激动,耐心地对他循循善诱:“小弟弟,这个你既然不要了,送给姐姐好不好啊?”
没想到这小男孩极不识趣,扑闪着一双小鹿般无辜的大眼睛猛得哇哇大哭,不留情面地抓住我的衣袖大喊:“呜呜,妈妈,有人抢我糖!”
我顿时绝望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见一个肥硕的少妇闻讯急匆匆跑过来,看见被男孩扯住不让走的我立刻变脸,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小小年纪不学好,要来当人贩子,我马上报警!”
周围人纷纷愤怒地围拢过来看戏,对着我指指点点,一致帮助少妇声讨我。
我百口莫辩,走也走不掉,只能拼命扯自己头发,内心绝望大喊:完了完了,坐等警车吧。
“阿红,你怎么乱跑到这里来了?”不知是谁冲了过来,边喊着边抓住我的手,不重但用了些力道。
☆、遇袭
竟然是祁羽。
我惊异地眨眨眼,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祁”就被他一把捂住嘴巴,只听他充满歉意地向少妇表达内疚与自责:“真是抱歉,这是我妹妹,她这里有些不太正常。”
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少妇会意地“啊”了声,同情地看了看我,摇摇头牵着儿子走了。
“喂,你怎么过来了。”虽是不满他称我为傻子,但还是惊奇他的突然出现。
他却是一脸歉疚,语气一下子低了下来,像是不经意地看了眼狼狈的我:“对不起,我没想到母亲会这样对你。”
哦对,他不说我都忘了这件事他也有份。
我朝他瞪眼:“亏你还有脸提起,想我南城第一夜空侠这么没面子地被你家赶出来,我还要不要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