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萱停下来干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万般无奈:“我知道我说这么多有点废话了,可是这也许是我能跟大家掏心掏肺的最后一次了。因为我成绩不好,所以我妈已经决定让我转去普通高中了,如果在那里我稍微努力一点,说不定还有机会加分或者报送,我能多一条选择的路。”
舒璇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思萱:“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声音穿过人群,传到张思萱耳朵里,张思萱却还在苦笑。
舒璇起身走到她身边,抬了抬手,又张了张口,腹稿中打好的一系列指责,却被张思萱一个无辜又无奈的眼神给打散了,最后她问:“……哪个学校?”
“育进。”
舒璇默然——至少还是一个风气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学校了。
全班同学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有些泪点低的,之前跟张思萱走的挺近的女生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
张思萱强颜欢笑:“没关系的,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以后你们同学聚会可别忘了叫上我啊嗯……对不起破坏大家气氛了,大家开心一点,我来给诸位唱一首歌吧,嗯……璇璇,你可以跟我一起唱吗?”
舒璇叹了口气,接过话筒:“……拿你没办法。”这声听起来竟然有些哽咽了,舒璇漫无边际地想:怎么这么多分离的事情都赶着这段时间了呢?高老师,小思萱,还有洪芬也在国外定居了……
一曲终了,便是分离。以前舒璇和张思萱的相处方式互掐居多,可今天舒璇却罕见的没有损张思萱,而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张思萱笑了一声,拍拍舒璇的后背:“没事,璇璇,我们以后还是常联系。还有,季光青那边我还想让你帮我多留意呢。”
舒璇哽着喉咙用手肘在她胳膊上抵了一下,轻声道:“……去你的,见色忘友。”
两人便一起笑起来。
末了,聚的也差不多了,又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喊了一句:“今天的费用咱们是不是AA”
AA就AA,舒璇身上没带什么钱,本来也没想到要她掏钱的,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只有一个手机还有一张放生活费的银行卡。手机?手机就别提了,里头没钱,里头的钱都给璇姐大半夜网上冲浪东一点西一点地花完了。
所以只能用银行卡了,银行卡啊银行卡。可是舒璇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里头的钱都变成了“不动产”被锁的死死的,压根没用啊。
舒璇顶着一张充满黑线的脸离开了。
周末的时候,舒璇总算是按捺不住地给洪芬打电话了。话说那天洪芬在后来打了她几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她了,恐怕也是因为置气。
舒璇打过去,等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洪芬才接上,没好气地说:“喂。”
舒璇差不多已经可以想象洪芬女士那张臭着的脸了,不过她倒不是很害怕,她问:“妈,你把我的银行卡冻结了?”
“是啊,你不是很行吗?你不是自己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吗?不是不肯去找那崽子还钱吗?那你自己过去吧,老娘还懒得管你呢!”洪芬女士把嗓子吊的尖尖的,刺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舒璇甚至觉得洪芬的口水都喷了自己一脸。
舒璇无奈:“……好了我就问一下,我知道了,挂了啊。”
洪芬:“……”
方才想说什么,舒璇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洪芬女士的火气值已经飙到最高了!舒璇舒璇舒璇!真是长大了越来越管不了了!
舒璇将手机揣在口袋里,独自前往离家最近的一家银行,想要试试能不能解冻,毕竟那张银行卡绑的是她自己的身份证,结果解冻是解冻了,舒璇惊奇地发现洪芬用惊人的速度把她卡里的钱都转走了。
舒璇:“……”
行吧,这就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
舒璇只好无功而返。
路上她拿出耳机听歌,与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乘上电梯的时候感到一丝的不对劲。刚才就感觉到有人好像在看着她,好像是跟踪?这会儿才确认了,公寓楼的那一层都是她们家的,谁坐电梯竟然跟她到同一层楼的?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个人带着一个普通的黑口罩,还有一个低低的鸭舌帽,倒是颇有现代“非主流”的意思,本来确实没什么可以怀疑的,但是偏偏那双眼睛出卖了他。
那个人的眼睛,不敢对上舒璇,这样敏感又做贼心虚的眼神她只见过一个人——那个诡异的男人。
舒璇暗自冷笑一声,飞快地擒住他,把他拖出电梯,按在楼道的墙壁上:“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我发现了已经不止一次了。哼,要不这样,姐看你还怪可怜的,说说,你是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姐做好事送你回去。”
这个男人身高还说得过去,约摸跟周自渡差不多,但是身上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肉,舒璇把他的手折到背后,惊觉他身上好像全都是骨头。
男人疼的“嗷嗷”叫,直到:“放开我,放开我。”
这声音……舒璇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是谁?就好像那双眼睛一样,舒璇看不透,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声音也是一样的,但舒璇就是想不起来。
迟疑间,手上动作少了点力道,那人便挣开了舒璇的手,要往楼下窜去。舒璇一把拉住他的手,稍稍使劲,又把他拉了回来。
舒璇:“不许走,解释清楚,为什么跟踪我,还是三番两次的,不解释清楚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舒璇把他的口罩扒拉下来,看清楚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算是年轻了,反正跟街上那种年轻力壮的小混混们是比不了了,胡子拉碴的,但是看上去竟然稍微有些赏心悦目——这个男人的仪态还挺不错的。
男人的神色立马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不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舒璇觉得自己的手挺酸的。
第二十六章
好半晌,男人才开口说:“我……我叫舒当卓……我知道,你是小璇对吧……”
舒璇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立马放开了这个男人,一个错步退出离男人一米远。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自称为“舒当卓”的人,不断地摇头,然后迅速走到门旁边,掏出钥匙打开门,一个错身挤进去,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舒当卓还想说什么,于是隔着门说:“小璇,这么多年确实是爸爸……我对不起你们,但是你看我现在也没地方可以去了,我的公司也破产了,我知道是挺不要脸的但是我就是想……”
“本来我也知道有些不妥当,所以就想偷偷跟着你,其实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也只想看看你……但现在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那能不能就收留我几天……”
然后舒璇在里面回应他:“滚!”
听见舒璇的嘶吼,舒当卓当即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太能接受我,毕竟我走的时候你才刚刚满月,你可能都不记得我,但是我毕竟也是你的亲生父亲,这点血缘关系你也不能否定。爸爸就是想在你这里小住几天,暂时缓一缓,否则可能真的要死在街头上了,你应该不忍心背负‘弑父’的名声吧?”
什么什么什么?这都哪跟哪啊?怎么……怎么就成弑父了?
舒璇气笑了,开门给了他一脚,舒当卓没反应过来,当即摔了个四脚朝天:“弑父?不用你饿死在街头,我现在就可以揍死你!”
舒当卓捂着自己的肚子,还有生疼的后背,这回是真的没力气说话了。
舒璇走到他旁边蹲下:“你是我爸?血缘关系?笑话!我和妈妈外婆住在那个小旮旯里生活困苦,最难的时候一顿饭就吃点青菜叶子;外婆死的时候妈妈天天抱着外婆的相框哭;我因为小时候没有爸爸被揍所以才去学的跆拳道,生活里这么苦,一个家庭缺失了一根主心骨,过得生不如死,那个时候怎么没有跳出来说你是我爸爸啊?”
“我小时候一场大病,我妈带着我跑了好几家医院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校运会的时候亲子项目我从来都不能参加,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双亲陪同;我外婆死得时候我妈还在公司,我还在上学,她去的时候家里都没人发现,这些时候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