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钟老师。”桑茜尴尬地笑笑,“我以后一定注意。”
钟老师本来不打算再多说,但她干了一辈子教育,晋安然又是她格外喜欢的学生,再三思量后还是跟晋煜北和桑茜多说了几句。
末了,等她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钟老师坐在公交车上,突然想起在晋安然的入学登记表上,似乎母亲一栏是空着的。她不禁皱起眉头,但转念一想,今天那女人看起来伶俐聪明,如果真是安然爸爸的女朋友,自己这么教育一番,应该对安然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此一想,钟老师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
*
晋煜北抱着晋安然一刻也不撒手,就像怀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桑茜知道晋煜北疼女儿,但也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晋安然对于他的重要意义。
她不想打断他们父女之间温馨的气氛,但时间实在不早了,孩子不禁饿。
“带孩子先吃点东西吧?”桑茜轻声道。
晋煜北侧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嗯。”
不便跑远,他们直接去了对面的东北饺子馆。一人一份饺子,又点了两个凉拌菜。
安然明显是饿了,往常四五口才能吃完的牛肉水饺,今天两口一个,不一会儿就吃了十几个。
桑茜跑了一天,刚才又高度紧张,这会儿也感觉饥肠辘辘,三下五除二干掉了大半盘。
只有晋煜北,他心事重重,面前的那盘水饺几乎没动过。
“吃点吧,饿着怎么行。”桑茜给他盛上饺子汤,“要是嘴里干,就先喝点汤。”
晋煜北抬眼看看她,又转头看看正大口吃水饺的安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出去站站,你们先吃。”
“你好歹先垫垫肚子……”
桑茜说着,晋煜北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他胸口像塞了棉花,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原先想着陈婉莎就算再不懂事,也不至于不声不响地把孩子丢下不管。现实情况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行,这样下去真不行。
他拿出手机,给磊子拨电话。刚响两声,磊子就接起来。
“煜北?”磊子有点意外,毕竟两人中午才见过。
“磊子,”晋煜北沉默了下,吸了口气才接着说,“我有个事,求你帮忙。
“求个几把,你说那什么话。”磊子知道晋煜北轻易不会开口,之前认识了那么多年都没找他帮过忙。今天一天找他两回,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和事,“你说吧,啥事,能办我一定办。”
“能不能看看你公司有什么岗位,给陈婉莎找个活儿干干。”晋煜北的声音很低,低得甚至有些丧气。
“陈婉莎,”磊子默念了一遍,“就是鹏程他妹妹?我记得那小丫头不是帮你带孩子呢?”
“嗯。现在大了,二十了,总跟着我也不是个事。”提起这茬,晋煜北头疼得厉害。他就不该把陈婉莎留在身边。可是那时候,他一个人带孩子实在太难,请保姆又不放心,再加上陈婉莎和她妈那么求他……
“好,我明白了。明天我安排。”磊子答应得干脆利落,“我安排好给你电话。”
“那,”晋煜北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道:“谢了,磊子。”
“几把!”磊子皱起眉头,“说那是什么话,兄弟最难的时候,不是你帮衬,早几把回家种地去了。得了,等我信儿。”
两人又说了两句,晋煜北正要挂电话,却听磊子那边补了一句:“煜北,我跟你说,啥事别老想自己一个人扛,兄弟们人多,互相帮一把,不是啥事!”
晋煜北鼻子一酸,“知道。”
匆匆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兄弟情,超燃!
今天的70周年庆祝活动也好燃!祝祖国妈妈生日快乐!加油!
第22章 妈妈
晋煜北从外面回来,眼里的血丝很明显,眼圈也有点红,桑茜看看他,没问他出去干什么,只叫他趁热赶紧吃。
晋煜北夹了只水饺放嘴里,这才发现桑茜在他出去打电话的功夫,已经让厨房把水饺重新加热了。
柔韧的面皮与多汁的肉馅儿混合在一起,香味四溢。咽下去,从食道到胃里都热乎乎的。胃里舒服了,连带着好像头也没那么疼了,晋煜北一口气吃了一整盘。
“再加一盘吧?”桑茜问。看他那么壮,肯定不够吃。
桑茜扬起手臂,叫服务员加菜。
“不用了。”晋煜北伸手,捏着桑茜身前的盘子边缘,“你不吃了?”
桑茜下意识点点头。晋煜北把她盘子拉到自己面前,“我吃你的就行。”
桑茜彻底愣住。
好半天才磕磕绊绊低说:“这,是我剩的。”
晋煜北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水饺,说话不方便,便抬抬眼看了下桑茜,眼神里有点疑问的情绪,好像在说:剩的的怎么了?
是啊,剩的怎么了?自己干嘛眼眶这么酸……
桑茜低下头,皱着眉。
她自己从不吃别人剩饭,现在自然也没有人吃她的剩饭。这么多年,她习惯于吃不完就扔掉,不论在家还是在餐厅。想到“家”,桑茜忍不住苦笑。自从妈妈去世,她就很少在那所房子里吃饭。毕竟桑青山和程丽娜她们母女才是一家人,自己一个外人何苦去打扰别人团聚。
在外面餐厅,多数是和卫冬一起,他有洁癖,餐具上有点水渍都不用,更遑论吃她剩下的。
想了一圈,桑茜发现,活了不长不短二十多年,唯一愿意吃她剩饭的,只有她妈。
现在,又多了一个,晋煜北。
桑茜愣神儿的片刻,晋煜北已经把盘子里的水饺扫荡一空。安然盘子里还剩几个,晋煜北也扒到自己盘子里一气儿吃完。
他擦擦嘴,站起来叫服务员结账。
“结过了!”服务员隔着几张桌子冲他喊,“你媳妇儿结的。”
晋煜北转头看桑茜,桑茜正笑眯眯地看他。
“走吧,”桑茜绕过来,拉起安然的小手,“回家。”
她说得格外自然,就像他们真是在外面吃饭的一家三口。
*
回去的路上,晋煜北又给陈婉莎打了几次电话。终于在快到家楼下的时候打通。
电话里,陈婉莎应该是喝了酒,嗓门格外大,有说有笑的。晋煜北脸色僵硬,越来越严肃。
等他挂断电话,桑茜主动问他:“要不你去把安然姑姑接回来?”
她又拉拉安然的手,“我先陪着安然回去。”
晋煜北没别的选择,只能答应。
一个本该接孩子、照顾孩子的人,在酒吧喝酒狂欢。桑茜一个外人却一次又一次帮他解燃眉之急。短短三天,一样的场景重复了两次。
晋煜北彻底恼火,后槽牙咬得死紧。今晚,今晚无论如何要说清楚,把事情解决掉,绝不能让安然再受牵连。
*
桑茜带着安然上楼,安然鞋都没换冲到阳台上,指着不远处马路上的车尾灯:“桑老师,那是爸爸的车。”
桑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夜色中火红的车灯格外显眼。但晋煜北车速很快,转个弯就再也看不到了。
安然有些丧气地走回来,瘦瘦的脊背躬下去,有气无力的。
“桑老师,”她突然拉起桑茜的手,“你要做我妈妈吗?”
“这……”桑茜愣住,仔细想了想,问道:“安然,是因为今天你们钟老师和饭店服务员把我错认成你妈妈,你才会有这个疑问吗?”
安然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钟老师她们是弄错了,我知道。”
桑茜看着安然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难受极了。她拉着安然坐到沙发上,看到安然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索性把她抱在怀里。
“安然,你是不想让桑老师做你的妈妈吗?”桑茜轻声问。她知道晋安然和晋煜北相依为命,如果晋煜北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安然肯定很难接受,所以她问出这句话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知道。”安然低下头,无措地抠起手指甲。
这是小朋友紧张时候的通病。抠指甲,吃手指,揪衣角……桑茜的心口揪着疼。失去妈妈,就算她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安然这样小的孩子。她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啊。
“桑老师,”安然怯生生地开口,“我不知道妈妈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