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入了少年的眼。
在他的眼里，隐约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两个人突然默契地对视着，谁也没有急着开口。
几十秒之后——
陈语菲身后躲着的小家伙催促着，她才笑着，露出了脸上的一丝疲惫，“阿钧，今年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跨年了，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了。”
“没事。”斐钧嘴角轻扬，抬起手轻轻地将她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一拨，轻轻地夹在她的耳根后，“你好好休息，今年的夜，我替你跨。”
她看着他，美眸如星。
“谢谢阿钧。阿钧，你真好。”
阿钧，你真好。
斐钧还记得，她小时候每一次这么说的时候，都亲昵地牵着他的手，偶尔还会……还会偷偷地亲他一下！
可是，如今，已经出落地越发秀丽的小丫头，也已经会害羞了，不会轻易跟他太亲近。
他却更希望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眼里心里都是他。
不是他变得太贪心，而是总觉得那样的小丫头给他的感觉，才是永永远远都会留在他的身边，永永远远地不会离开他。
“阿钧，那我先回去了。”
“我陪你。”斐钧跟上去。
冷冷地天，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的手，缩回来，又伸出去，又缩回来……最终，他还是毅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菲菲，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陈语菲：“今年的夜，更冷了吧，回家了就好。”
她说着，但是斐钧仍然停下来，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双保暖手套，给她戴上。
手套是白色的，背面有小猫咪的图案。
洗过了，很柔软，却很崭新。
他是为她准备的，只是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来，给她戴上。
“谢谢阿钧……”
回到家之后，陈语菲跟大人的说法，与给斐钧的一样。
“没事，那你快去好好休息。”洛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今年我们都替你跨年，你去睡吧。”
“妈妈晚安。”
除夕夜，仍然热闹，一阵阵的烟花炮竹声，充满烟火味儿。
小年兽一路跟着上来，然后窜入了陈语菲床上的被子里。
“别怕，室内，打不到你。”陈语菲好笑地隔着被子，伸出手戳戳它的小身子，“今年，你来得晚一些了。”
往年的时候，小年兽都是傍晚就出现了。
“今年比较忙。”小年兽终于微微地探出自己盯着角的小脑袋，它抬眸看着她，“可是，一年没见，你怎么快死了？”
“嗯？？？”陈语菲闻言瞪大眼睛，“什么？你说什么？”
年：“我没说错，而你没有耳聋。”
言外之意，你完全没有听错。
陈语菲怔住了。
好一会儿之后，她抬起手，低头看着自己的两边手腕。
此时，她的手腕上的红线，还有三分之一……从上次救叶震的情况来看，每天消除一笑截红线，就代表着，对方的病房在逐渐地治愈。
阿钧，也快好了。
“别救他。”年兽说道。
“什么？”陈语菲低头看它，“别救谁？”
年兽看着她，却不语。
陈语菲轻笑一下，故意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问道：“你知道的，对吗？你可以给我说说红线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年点了点头，“叶晶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哪怕时空逆转，重新再来，虚拟世界重塑，你成为支撑这个世界的一个异能之主，也无法改变她是原来故事女主角这一点。而从一开始，你就干涉了叶震和罗清然的事情，你改变了叶晶晶原本要经历的人生轨迹，并且朝着‘生’的方向而去。”
陈语菲听明白了，点点头。
“所以，红线产生了？”
“这个重塑的虚拟世界给予你的异能到底有什么变化，连我也说不准，但是可以肯定，从罗清然产生的红光，就是‘生’的回馈。所以你有两次可以直接让人起死回生的特异功能。”
“也就是这两条红线，分别能够救叶震和阿钧的原因？”
年：“没错。”
陈语菲了悟地点了点头，可是目光随即黯淡下去。
“那么……我呢？”她看着小年兽。
“哪怕是生的回馈，但是生死该逆天的事情，违背天道，哪怕是在虚拟的世界，也有虚拟的天道，既已违背天意，当然要付出生死的代价。”
年兽的这番话，已经非常好理解。
陈语菲怔了下，缓缓地一笑，“也好啊，一命换两命……很值得。”
特别是阿钧。
她重生归来，不就是为了想要再见一见阿钧吗？
后来，她不只能够再见到阿钧，她还变成了陪着阿钧一路走过这么多年的邻居女孩儿；她还改变了阿钧悲惨的童年；她还救了前世对自己也很好的斐氏夫妇的性命；她还……改变了阿钧英年早逝的命运。
光是最好一点，就让她觉得无憾了。
“你可以不救叶震！”年兽声音拔高了许多，“不救叶震，你至少……至少可以剩下一半的寿命。”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啊。”
年兽：“……”
陈语菲轻笑，“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每年只有这一天出现，见到我。我的意思是，你知情，却无法告诉我……小年年，这就是命。”
注定的命。
“你快死了。”年兽低头，看着她手腕上的最后那一段红线，它抬头看她，“只要你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陈语菲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现在自己停止，原本的祈祷就会消失。
红线会停止继续消耗，她还是会剩下一半的寿命。
但是，为什么呢？
救阿钧，是她两辈子的心愿。
她摇摇头，“没关系，我够了。”
陪着阿钧这么长时间，她觉得已经心满意足。
“你死了，斐钧会伤心，你的父母会伤心……所有爱你的人，都会伤心。”年兽说道。
可是，陈语菲仍然无动于衷，“但是，如果阿钧死了，我会伤心啊……我伤心过一次了，不想再体会一次。小年年，谢谢你，但是，我无悔。”
看手腕上的红线长度，只需要再过两天，阿钧就彻底地恢复了。
没有生病的阿钧，这一世，可要长命百岁呀！
“小年年，我好累……”她缓缓地躺在，躺在小年兽的身边。
其实，从出院到现在，她都是硬撑着的。
她快死了。
年兽说的时候，她是没有怀疑的，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越发地羸弱，因为她的生命在不断地流逝吧。
“小年年，我死了，是不是也无法再见到你了……”她突然又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可爱的小年兽，“我发现，我也挺……舍不得你的。”
红线消失，阿钧好了，她就要死了。
明年的今日，小年兽还是会出现，只不过，她已经见不到它了。
“年兽是神，对吗？”
“你是神，那你知道，我死了真的会有灵魂吗？”
“我还可以……继续看着阿钧吗？”
她觉得特别累，特别困，终于闭上眼睛，意识也模糊了下去。
“喂，别睡……傻丫头，别睡，我想起来还有一个办法……”年兽跳到她的肚子上，踩了踩她。
可是，她没有反应。
“你醒醒……喂，你是猪吗！！”小年兽不断地踩着她，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又跳到她的脸前，蹭着她的脸儿。
然而，仍旧没反应。
“你是猪……鉴定完毕！”
小年兽无奈地摇头。
它是神，但法力非常地局限，说白了……特别没用的那种。
它连弄醒她的法力都没有。
“原来我是一个没用的神……”这个认知，真他妈的让人……不对，让神心酸！！
“不行！再不想想办法，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年兽看向了一旁桌上的闹钟。
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
除夕夜一过，年兽就会消失。
“啊，要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年兽着急得团团转，“这傻丫头根本等不到我下一次出现了，难道她真的注定要死翘翘？”
死是肯定要死的。
人类的寿命本来就是短短几十年，顶多百年左右。
但是还有一个办法，让她再活一活……至少多活一天、一年……不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