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你”这句话像一把剑直直捅进林钦满心脏,林钦满后退几步,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几秒后,他笑了一下说:“那你快去吧,清者自清,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路遇宁抹了下眼睛低声说:“钦满,要是不是你,我一定会好好向你道歉的。”说完,转身就往外跑。
林钦满看着路遇宁的背影,身子颓然地砸进沙发,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手捂上很久没有造反的胃,它这时又开始隐隐抽痛。
也没关系,阿宁刚刚接受他,他在她这里确实诚信度不高,但他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让她一点点了解他,了解他对她的爱。
——
“倒回去。”路遇宁说。
“哎呀路医生,这段监控您已经看了九遍了,您这一晚上都没有出去过,您怎么不信呢。”保安室的大叔心累的说,“这大半夜的,你一女孩子,怎么可能出去你男朋友不管你。”
“张叔……”路遇宁眼眶通红,她颤抖着声音说,“算我求您,您再倒回去让我看一遍,最后一遍,求您了……”
“哎哎哎,你别哭啊,”张叔赶忙道,“我给你看就是了,多大点事儿。”
说着,张叔把录像又倒回去。
路遇宁死死地盯着那一方小小的屏幕,瞳孔剧烈颤抖,从傍晚六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路遇宁都没有见到她出医院的身影,更不用说什么服务生。
她眼睛从屏幕上转到李叔身上,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张叔,这段录像,有人删过吗?”
张叔很疑惑,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可能?”
路遇宁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颓然的后退几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这段录像,那个电话,她脑海里并没有的记忆,所有的现象都在告诉她一件事,林钦满在骗她,他在骗她,他苦苦经营一个可怜兮兮的假象,就是为了骗她一个真心,再趁她不注意,套出她口中的合作方案。
路遇宁忽然冷冷的笑一声,声音荡在保安室上方,空寂悲凉。
张叔被她笑得脊背发凉,他试探着开口:“路医生您这是怎么了?”
路遇宁抹掉脸上不自觉流出来的泪水,声音沙哑,说:“没什么,就是被疯狗咬了几次后,他摇下尾巴,就信了他,然后再次被咬了一口。”
“啊?”张叔有些摸不着头脑。
路遇宁不再多言,她向张叔道了谢,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开。
——
路遇宁一口气跑到医院三楼的重症监护科,停在走廊尽头最后一间监护室。
她抬起头透过门上小小的窗玻璃看着里面的苍白虚弱的老人,目光中充满难以言述的痛苦。
爸,对不起。
路遇宁把头抵在冰冷刺骨的玻璃上,泪水中的热气瞬间晕湿了玻璃。
路遇宁无声的哭着,肩膀剧烈颤抖。
她想认真去爱的这个男人啊,她这一辈子唯一下了决心,想要改邪归正,好好过日子的人啊。
竟然为了所谓钱财,骗了她。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角,路遇宁上次品尝到这种苦涩,还是她妈妈去世那天。
对,她妈妈去世,路遇宁浑身一激灵,林钦满说她妈妈是自愿救他而挡刀的。
呵,多可笑,自愿,他也真编的出来,路遇宁想,谁会愿意自己去送死啊,她真的蠢可以,明明时屿都已经说了,绑匪看到的,是林钦满拉过她妈妈挡刀,她不就是看到他切了点胃吗,竟然就心软了,就愿意相信他了。
自食其果。
路遇宁对自己说,路遇宁你自食恶果,活该被骗。林钦满本就是个撒谎成精的人,她偏偏被他的苦肉计吃的死死的。
这么多天的或温情或缱眷,不过都是一场闹剧,路遇宁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曾经亲吻过林钦满的唇。
脏,太脏了。
路遇宁发了疯一般狠狠地揉搓,直到搓出血她也没停下来,路遇宁跑到卫生间,“哇”地一声吐出来。
她打开水龙头掬了捧水扑在脸上,泪水混着自来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滴落。
路遇宁眼眶红的要滴血,为什么呀,她和林钦满在一起的心动,是她和时屿谈恋爱两年都没有体会过的,遇到他,她就会不自觉的怦然心动脸红心跳。
本来她以这种悸动为耻辱,使劲找漏洞去恨他;后来他向她解释了事情始末,她终于找到一个理由原谅他。
为什么要利用我,路遇宁在卫生间里哭的克制又绝望。
你想要路氏,我会帮你努力争取,哪怕和路遇城争夺家产打得你死我活反目成仇也无所谓,只要你想要,我双手奉上。
为什么非要选择利用我,这条伤我最深的路?
“林钦满,”路遇宁的目光逐渐冷硬,她轻声念着,温柔地像在呼唤爱人的名字,“我们走着瞧。”
路遇宁坐在黑暗里,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程未停的电话。
“喂,是我,路遇宁,程律师您好,请问明天有空吗,我想约您见一面,我这里有一份文件,关于林钦满不正当竞争和故意伤人的证据。”
程未停问:“那您是要和他离婚后起诉还是不离婚?”
路遇宁愣了一下,是啊,路氏还需要林氏的帮助,她还不能和他离婚。
路遇宁想了一下,祸害还是早点断了好,于是说:“我和他离婚,然后直接把他送进监狱就可以。”
电话挂断,路遇宁想到分别时时屿对她说:“只要你觉得你受委屈了或是和林钦满过不下去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她又反手拨通了时屿的电话。
电话被接起,路遇宁听到时屿温柔的声音,干涸的眼泪再次决堤。
“阿屿,对不起,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你回来吧……他真的在利用我,他骗了我。”
……
听路遇宁一番控诉完,时屿缓言安慰路遇宁,等她情绪渐渐平静,路遇宁挂了电话,时屿独坐在黑暗中,拨通了张志的电话。
“账我已经转到你卡上了,你带着你家人今晚就离开留河。”
——
林钦满坐在沙发上等了路遇宁一夜,一直没见她回来,大晚上的,怕她出事,坐在家里待不住。于是他匆匆换上衣服准备出去找路遇宁。
医院,路家,甚至路遇宁常去的酒吧他都找过了,都没有。
林钦满脊背发凉,心里的担忧转为胃里的疼痛,凌晨三点半,他也不可能去麻烦许成行。
林钦满站在马路中央一筹莫展,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要是阿宁真的遭遇什么不测,他……
林钦满不敢想,胃里尖锐的疼痛让他微微屈身,林钦满一手掐着胃,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找到路遇宁的电话,将今晚上第四十七个电话拨过去。
这次林钦满没有听到令人绝望的忙音,路遇宁接起来,还没等林钦满开口,她就说:“林钦满,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天晚上,我出医院了没有?”
林钦满焦虑了一晚上,这回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一时间只顾着高兴了,没听出来路遇宁话语里浓浓的□□味,他说:“出了,你不是查了监控了吗?”
呵,路遇宁在心底里冷笑,你还知道我查了监控。
路遇宁的心被林钦满这句“出了”浇了个透心凉,她说:“你在家等我,我明天回家。”
“你今晚不回来吗”林钦满问。
路遇宁心里恨极了林钦满这无辜的声音,但她没表现出来:“心内的主任今晚有事,要我替她顶个班,你先休息。”
“好,那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林钦满叮嘱道。
“放心吧。”
林钦满挂断电话,脑袋里绷紧的线啪的一下断开,他踉跄几步,坐到路边,闭上眼缓过这一阵痛意。
晚风吹过,林钦满皱了皱眉,心里空的发慌的感觉让他惶惶不安,他也说不上来,但他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林钦满笑了一下,他这是常年战战兢兢地生活惯了吧,阿宁都说了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了,他还害怕什么呢?
——
林钦满在路边一直坐到早上六点才回过些力气,他满身疲惫地打开门,路遇宁就已经在家里了。
林钦满惊讶地说:“阿宁,怎么这么早?”
路遇宁回头朝他温柔笑笑,轻声说:“等你呀。”
还没等林钦满展颜笑开,路遇宁脸上笑容未变,又说:“等你回来,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