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和警方打过招呼,我们越过警戒线直接赶往了爆炸发生点的住宅。
有阿帕基的忧郁蓝调,调查不是难事。
银发男人靠着墙任由他的替身发挥作用,而我则负责拍照和记录忧郁蓝调重现的现场细节。
一旦投入工作状态我的精神总是很集中,自然挑不出毛病,阿帕基对于这一点似乎十分满意。
住宅又小又乱,住在这里的男人不是黑手党,只是那不勒斯当地一个不入流的匪帮混混,像这样没有确定组织管理的人想私下贩卖一些违.禁.药.品总是很难查到的。
从忧郁蓝调恢复的现场来看,这名小贩应该是私吞了部分du品或者违反了什么协议后被供货方找上了门。
阿帕基又花了点时间,让忧郁蓝调呈现出前来安置炸.药的人。
我拍了照,思考片刻和他讨论道:“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黑手党。这批du品的来源也很莫名。就算是走私也应该能查到对照上才对。不管怎么说,这人应该是卖家的人,找匪帮混混帮忙销货的。”
“的确,黑手党不会用这种方式解决背叛交易的人。”阿帕基表示认同,一边接过我拍下的照片查看:“无论如何,下午再跑一趟警局,有照片要摸查不是难事。”
查清楚供货方,亲卫队的人负责缉du,而我要做的就是把和爆炸事件有关的人清理干净,为医生复仇。
有了明确了要做的事,心情总算平复了不少。
整个上午就这样耗在了沃梅罗,我跟着阿帕基离开调查点,准备找个地方解决午餐后就赶往警局,在准备下坡道时路过了卡巴雷的诊所。
那里依然保留着半毁的状态,我抬头就能看到二楼那间墙体暴露的蓝色诊疗室。
已经……再也无法去那里了。
悲伤透支的心里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凄凉,正当我打算收回视线时,只见一楼残破的楼梯口,有两个孩子正在那里玩闹般地踢着摆放在街边的白色花束。
卡巴雷虽然诊金收得高昂,但他的确是个受人尊敬的好医生,除了我还有许多患者,那些一束又一束堆放在楼梯口的鲜花就是证明,只不过已经被顽皮的小孩踩踏得七零八落。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上前一把用力抓住了离我最近的男孩肩膀,脱口而出地吼:“滚开!这不是你们玩耍的地方!”
另一个孩子见情况不对,已经机灵地跑开了,留下被我抓住的男孩惊恐又不安地眨着眼睛瑟瑟发抖。
破碎的白色花瓣随着尘土和风一起拂过我的鞋面,朝远方飘去。
胸口涌现出一阵阵说不出的沉闷,我没有办法思考,这根本没什么可生气的,但我就是没办法松开紧抓着男孩肩膀的手。
“伊莱德文!”阿帕基厉声叫着我的名字,大步走来按住我的手腕,强迫我松手放走了小孩。他目送孩子惊恐跑远的身影消失,这才低头看向我,语调严肃地低声说:“你怎么了?”
我无法解释,紧紧握住了拳头又松开,摇了摇头。
阿帕基抬头看了看医生那间已经毁了大半的诊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就住这里吗?你死去的那个朋友。”
我无所适从地对上了阿帕基的双眼,不知该做何表情。
卡巴雷算是朋友吗?大概吧。
银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大约半分钟,终于妥协般地叹气了,劝说道:“去买束花吧,下了坡道的街角就有花店。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布加拉提说的没有错,阿帕基真的很温柔。
我买完花回到原地,银发男人还倚靠着墙叼着烟在等我,他看着我把白色绽放的雏菊和百合花束放下,忽然说:“我曾经,也有个朋友,死在了我的眼前。”
太突然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疑惑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大概连阿帕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过去的事,他烦躁地掐了才抽几口的烟,似乎是想迅速结束话题地啧了一声:“算了,不太一样,那个人……是因为我才会死的。”
他真的比起我更不会聊天,这下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了。
我想到了乔鲁诺所说的话,每个人都有痛苦,不止是我,阿帕基也……
“医生说过,”气氛使然,我未经思考下意识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人的一生中会出现很多人,他们或许是带着使命出现的,完成后就会离开。”
这不是安慰,只是复述罢了,但阿帕基诧异地望过来,几秒后神色忽然哀伤又温柔了下来。
快乐有千万种,然而痛苦的感受总是相似的,有那么短暂的几瞬间,我确信和面前的人有了些许微妙的共鸣。
阿帕基朝我走过来,就像长辈那样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他个子很高,低头望着我表情认真:“伊莱德文,有那么一种说法。”
“……”
“人们在死去之前,会将生命中剩余的好运当做祝福留给眼前最后的人。无论如何你的朋友已经死去了,但你还活着。”
我眨了眨眼睛,没有应答,眼眶却酸涩而湿润。
卡巴雷死了。这个令人痛心的事实我已经劝告自己接受了无数次,却依然让人窒息。
阿帕基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他的眼神如此有力,就像是无形的手控制着不让我的泪水流下,我听到他说:
“带着这份祝福好好地活下去,你的朋友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我强忍着压下了泪水和想叫爸爸的冲动,向他点了点头。
有了照片按理说接下来的事并不难,然而有关安置炸.弹的那个人却一点有效信息都查不出,他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经历也平淡无奇,看上去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想从这个人身上再深挖点信息恐怕还需要时间,阿帕基决定将这件事暂且交给情报部门,我们根据受害混混的信息查到了他所在的匪帮,是个那不勒斯当地的小组织。
“真狡猾,”我看着手中获取到的最新资料,和阿帕基交流着:“这个组织先前我跟着情报部已经调查过了,根本没查到他们手下的混混参与了贩du。藏得可真好。”
“从卖家和供货方查本来就不容易。”阿帕基提醒。
我受到了启发,迅速翻了翻资料页,有了主意:“你的意思是……假扮成买家?”
“可以,但是不够谨慎。”
采取了阿帕基的意见我决定暂时不与对方正面接触,既然已经确定了匪帮的名字,那么只要安排人蹲点在对方人手常出现的酒吧舞厅等场所盯梢,总能有所收获。
为了揪出爆.炸案的幕后真凶,尽早为医生复仇,结束了一天的调查后当晚我没有休息,直接前往了其中一家死者生前常去的酒吧。
因为乔鲁诺提出的条件,我当然不可能独自行动,然而原本和我搭档的纳兰迦不知为何被福葛替代了。
“怎么是你。”我盯着眼前的金发青年,他罕见地在下班后没有穿那身奇怪的破洞西服。
大概是为了融入四周环境,出现在酒吧的福葛穿着一件看似质地柔软上乘的白色羊绒毛衣,外面套着深色的呢大衣外套,围着格子花纹的细围脖,一脸烦躁地挤开人群坐到了我身边。
他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解释般开口:“让纳兰迦来酒吧盯梢?你疯了吧。”
有点道理,我无法反驳,比起天真快乐单纯放肆的数学天才纳兰迦,此时吧台边靠着的福葛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来酒吧寻欢作乐的富二代。
他没搭理我,向酒保要了酒,一边紧盯着手机上和任务相关的匪帮人员信息,时不时抬头在四周嘈杂的人群中寻找着相似的面孔。
我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为了友好合作我主动关心道:“你嘴角怎么了?摔跤了吗?”
不问还好,听到我的话后福葛像是被提醒了,原本只是烦躁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恼怒的神色,他竭力控制着自己额头青筋暴跳地看向了我,压低嗓音质问:“你以为是谁的错?这是被米斯达打的!”
“呀,他为什么打你。”我故作不解地浮夸感叹:“天,福葛,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暴脾气,米斯达可是我们的同事,要好好相处才行——”
话没说完,我的衣领被他一把揪住,那双紫色的眼睛凶巴巴地瞪着我,他想说点什么,或许是猜到我在故意激怒他,最终还是放弃地松手甩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