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被砍断了缰绳,惊得撂开蹄子就跑,止境被团团围住,根本突破不了重围也腾不出手来救他们,只得高喊:“爷,您先走!”
走?马都跑没了,还怎么先走?
澹台成德觉察出这些人功夫了得,不像一般的山贼流寇,但他们的目标绝不是止境,而是自己。
那招招致命的杀手,要不是有功夫傍身自己早就死了!他免不得多想了一层,难道估计错了?这群人和她不是一伙的?
澹台成德有了决断,踢翻了那些缠在车前的杀手们,一把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谢罗依抓到面前,大吼一声:“住手!你们要找的是她!与我没关系!”
谢罗依被他提在手上毫无还手之力,心里骂了一万遍,这个临川王不仅不懂怜香惜玉,连保命的时候都得拉着女人为其垫背!如此贪生怕死的无德之人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忌惮他?
那群贼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各种兵器照样抡过来,谢罗依的尖叫声再次划破天际。
澹台成德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撕裂了,他随手一扔,将她扔进了车里,谢罗依撞得眼冒金星,气到浑身冒烟,这个临川王除了孔武有力外一无是处!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家伙腿脚功夫还真不错,他夺下一把刀,砍杀颇为勇猛,就连躲避袭击时那柔软的身段,眨眼间都会让人误会他其实是个女侠。
谢罗依不禁暗暗着急,要是让止境和他两人汇合一处,怕是再无人能抵御。
“小心啊!”她紧张地提醒着。
听到她的呼声,澹台成德侧身避开,刀锋贴着他的手臂划过。
贼人痛恨谢罗依,箭矢纷纷朝她招呼过来,那辆小小的马车怎经得如此折腾,终于散架了。
谢罗依被砸到地上,痛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伙山匪怎地连主子是谁都不认了,难道不是荔枝安排的人?
她想到了皇帝,但又觉得陛下既然要让她暗中监视临川王,又怎会临时起意想要杀掉他呢?
澹台成德为她挡了几刀后,又将她仍到了后面,她是脱离了刀光剑影,可他自己被越围越紧,右臂挨了一刀,提着的刀差点脱手,幸好他敏捷地换到了左手,这左手使刀倒也利索,一下子逼退大半。
形势刚有起色,不知从哪来的暗箭破空袭来,准确地刺进了澹台成德的小腿。
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对方瞅准机会,一阵猛攻。刀剑无眼,若不是他急挥手中长刀,守住身上几大要害,怕是就要被捅成窟窿了。
拼尽全力的澹台成德颇为狼狈,锦衣华服上沾了灰尘泥土,已有斑斑血迹。
谢罗依纠结着是否该救他,如果真是陛下要杀他,那她此刻出手且不是坏了陛下的好事;但她若不出手,任由澹台成德被砍死,那她谢罗依对陛下还有什么用呢?
所以说救是一定要救的,而且要救得无声无息。
打定主意,她偷偷地掩在散架的马车后,掏出一只小木盒,从放出里面的一只木色的蜜蜂,轻轻地道:“围攻澹台成德的灰袍大汉和绿襟青年最厉害,你去给他们吃点苦头。”
那只木色蜜蜂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振振翅膀朝他们飞去。
不一会灰袍大汉和绿襟青年惨叫起来,原本好好的脸立刻肿成猪头,痒痛难耐。周围的人慌了神,对澹台成德的攻势稍减。
得到喘息的澹台成德与止境很快汇合到一处,谢罗依与他们在一起,试探地问:“他们好像是公子的仇家。”言下之意,这伙人可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杀你澹台成德的。
澹台成德哪会听不懂,他都懒得给她白眼了,对那伙来历不明的杀手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要钱要命给句痛快话!”
贼人中无人回答,却在不远处的岩石上站着一个手持弓箭背着箭囊的少年。少年哈哈一笑,声音甚为洪亮:“我们是来要你命的,你给是不给?”
澹台成德忍着痛:“无冤无仇,何出此言?”
弓箭少年道:“你们这些狗官,侵占我良田,屠杀我乡亲,还好意思说无冤无仇?!”
“你们是惠川人?”澹台成德一愣,试探地问道。
“不错。”弓箭少年怒吼一声,“拿命来吧!”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澹台成德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弄错,误会她了。
惠川,北晋的西北边城,要说有多少良田,谢罗依皱起了鼻子,不屑一顾;要说屠杀乡亲,大多是呶呶族入侵时烧杀抢掠时干的,与澹台成德能有多少关系?在她心里早认为这是诬陷,不过转念一想,澹台成德能一下子想到惠川,说不定两者之间还真有些瓜葛。
“爷,他们人太多,您和这位姑娘先走,我断后。”忠心耿耿的止境马鞭怒甩,将他们护在身后。
澹台成德不知为何冷哼一声,低声嘱咐他:“千万小心,见机就撤。”
止境应了一声,目光炯炯杀气腾腾。
在澹台成德转身的刹那,谢罗依很自然地扶住他的手臂,见他皱眉要甩开,开口解释道:“公子腿受了伤,撑着我能跑得快些。”那体贴乖巧的模样让人怎好拒绝。
苦肉计
澹台成德本不想与她有太多牵连,但现在形势所逼不得不权益行事,他没有拒绝,但身体僵着,肌肉绷着,显得有些紧张。
与青楼女子过从甚密,还会因为与自己接触而紧张吗?谢罗依感觉到他的变化,不禁一笑,调侃道:“公子不用顾忌我。”
澹台成德深究地看了她一眼,默然地移开目光,心想,这女人是魔鬼吗?不过她既然想当彪汉不如就成全了,他干脆展臂搭在她肩上,身体一放松,大半的力量压上去。
谢罗依双膝一软差点被压得跪下,她咬了咬牙,一手抓住他垂下的手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腰,两人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跑去。
“你能不能跑快点!”澹台成德指挥她,“我们往那儿走。”
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
谢罗依懊悔自己先前不该脱掉一只鞋想要博同情,现在她脚底痛得钻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澹台成德对附近地形十分熟悉,谢罗依想不通他腿受了伤怎么还能跑得这么快,真是惜命得很,到最后她完全不由自己,与其说是她扶着他,不如说是他拎着她。
她回头一看,已经有人追了上来,担忧地提醒他:“公子,他们追上来了。我们,我们怕是跑不掉了。”
话刚说完,暗箭追至,澹台成德又将她一拉,侥幸避过,但这次谢罗依像是真的被吓得扭了脚,身子歪着朝官道下倒去。
那坡度至少有数丈高,澹台成德因与她勾肩搭背,此刻也被连累着一起往坡下倒。危急中,他忙挥刀砸入土中,想沿着坡道一路缓冲泻力,无奈手臂受着伤又被谢罗依死死拽住,累得他使不出力,两人几乎是以极其难看的姿势翻滚着滚下官道。
谢罗依当场不省人事,澹台成德尚留一丝神智,几度想爬起来,终因伤势过重昏死过去。
“小姐,小姐!快醒醒!”荔枝踏着腐叶赶来,不停地摇晃她又狠狠地拍她的脸。
谢罗依勉强睁开眼,目光溃散呆滞。
荔枝有些急,捏着她粉嫩的脸蛋,一字一句地道:“我——是——荔——枝!”
谢罗依眨眨眼,盯着她看了许久又转头望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澹台成德道:“快,快把他带回去。”
荔枝是个大力士,一手拽起澹台成德,一手扶起谢罗依,还不忘调侃她:“小姐是要金屋藏娇吗?”
谢罗依脑袋仍被摔得嗡嗡直叫,对她的调侃置若罔闻,答非所问:“得问陛下要草药费了,本小姐这次可是亏大了。”
荔枝抿嘴一笑,她们家这位主子平生就两大嗜好,爱钱和超爱钱。
沿着山坡继续往下走是一处池塘,塘边有一间竹屋,荔枝将澹台成德扶到竹榻上,谢罗依跟在身后,一进屋就瘫在椅子上,抱怨她:“你找的那些人也太狠了点吧,差点要了本小姐的命!等回去找你算账。”
荔枝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想到他们演戏演的那么逼真。”
她见谢罗依赤着一只脚,讨好道:“小姐,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谢罗依摆摆手,拒绝道:“苦肉计他还没看到呢,我这脚可不能白白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