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总管清咳一声,上前几步,装模作样地躬身行礼,“陛下。您还没睡呐?”
秀气女子也紧跟着太监总管蹲下身,有些不敢跟齐修晟对视,低头好半晌,才小声怯懦道,“奴婢见过陛下。”
“这是你准备给孤的人?”齐修晟扯了扯唇角。
太监总管默了默,点头,“……是。”
齐修晟转身就走。
太监总管怔住,“陛下?”
他顿时也不管自己带来的这个宫女了,匆匆就跟上前,“陛下,都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齐修晟拧起眉,“不用你跟着。”
说着,便大步往偏殿的方向去。
太监总管听话地停下步子。
偏殿啊……应当是去看小主子?
太监总管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齐修晟要这时候去看阮白白,但,既然自家陛下都有兴致去看小主子了,那应当就是没事了?不躁动了?
折腾了大半夜,太监总管一把年纪的也有些累了,于是这么想着,又瞧着齐修晟的背影稳当,便往回走。
他兀自摇头叹息。
唉,他原还以为那几个小太监办事不利,让带个宫女都找不着地方,干脆亲自上手,紧赶慢赶地好不容易拉了个宫女来,结果陛下竟自己冷静下来了。
不过,太监总管估摸着,今晚这种情况大概率还会出现。
日后还有得折腾呢。
罢了,日后归日后,他先回去教训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崽子先。
齐修晟的出现让偏殿值夜的几个小太监一个激灵。
他们慌慌张张地刚想从椅子上起来告罪,齐修晟随意摆手,他们略一迟疑,还是依言退下。
齐修晟沉着眸子,也说不出自己如今是何心态,只是一路走到内室。
殿内被布置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倒不显拥挤,充实有序,更有几分温馨感。
齐修晟视线扫过大殿正中央那只阮白白最喜欢的摇摇马,在床边站定。
他垂眼冷静了片刻,才缓缓伸手,撩起床幔。
床上是空的。
齐修晟竟不觉得意外。
棉被团成团挤在角落里,也就阮白白能把偏殿的床捣鼓成这样。
但,床上却显然没有丝毫白猫的踪影。
齐修晟眯了眯眼,在殿内环视一周,不多时便锁定了一侧被开了小半的窗户。
宫人为了避免阮白白乱滚着凉,并不会在夜里留窗。
能将窗打开的,只会是阮白白自己。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来几丝清新的凉意。
齐修晟一手扶上窗沿,陷入思索。
若方才没有看错,那蓝眸女子颈间一闪而过的,应当是他给阮白白的那件龙佩。
鉴于阮白白只是一只猫,为了方便佩戴,齐修晟给的那块龙佩极小,在猫身上都不甚起眼,更何况是在人的脖子上。
齐修晟又按了按额角。
而在把人丢出去的时候,他似乎又隐约看到了她颈侧的一片淤青……啧。
能在大半夜出现在养心殿,甚至被太监误认为宫女的陌生面孔……前提,还是早在之前,他就命人搜过整个皇宫,并没有蓝眸的人。
似乎只差最后的当面对峙。
齐修晟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阮白白。
但,就方才他做的那些事,若不好好哄,约莫能气上许久。
另一边。
阮白白蹲在竹林里对着笋坑抑郁。
她想不通自己明明只是晚上出来逛一逛,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莫名其妙被打了一下就算了,还、还被齐修晟给直接扔了出来?
猫猫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阮白白觉得齐修晟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她皱起脸,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要不要回森林冷静一段时间。
毕竟猫猫也是有脾气的,猫猫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猫猫。
再反正,现在都是春天了,猫猫也不愁吃的。
阮白白伸爪扒拉了一下已经看不太出来的笋坑。
……虽然想着自己可以走,但,阮白白又不是真的很想走。
如果她想走,早在之前第一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扭头离开了。
这么纠结着,阮白白干脆挪了挪小步子,把自己整只猫蹲进笋坑里,又伸爪扒了扒坑边的落叶枯草,把身体藏住。
她抖抖猫耳,再甩甩尾巴,缩在坑里居然还挺有安全感。
阮白白原地打了个转,对这个自己之前亲爪刨出来的坑颇为满意。
并且还觉得要不先在坑里冷静一下……也行的样子?
就在阮白白打算想办法把自己的耳朵也藏进来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草动声响起。
“嘶。”黑蛇停在了阮白白蹲着的坑边。
阮白白探出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你晚上也没睡吗?”
黑蛇脑袋顶了顶被它叼来的大包荷叶,“嘶。”
示意阮白白打开。
阮白白小鼻子一动,视线落在了荷叶包上,“肉的味道?”
阮白白在短暂的犹豫后,干脆伸出两只前爪,蹬蹬后腿,爬出了坑。
她伸爪拨弄了一下荷叶包,又收回爪子。
阮白白瞅向黑蛇,不确定歪头,“烫的?”
阮白白越想越奇怪。
它一条蛇,连只爪子都没有,去哪里弄来热的东西?
黑蛇点头,“嘶。”
阮白白还是小心打开了外头的几层荷叶。
“……兔、兔子?!”阮白白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为什么要把白绒绒的兔子给烤了?!
“你、你捡的吗。”阮白白僵硬扭头,问。
黑蛇深色的蛇瞳透出些疑惑,“……嘶?”不喜欢?
阮白白小声道,“你、你难道不觉得,我跟白兔子其实有点像吗?”
哪有正常猫猫会吃跟自己长得像的食物的。
黑蛇:“……”
它漠然吐了吐蛇信,“嘶。”
物种都不一样,阮白白究竟是为什么会把自己跟一只兔子联系到一起。
阮白白瞅着荷叶里香喷喷的整只兔肉,又意动了,“那、那要不,我就吃一口?”
虽然阮白白心里是不太情愿的,可……它闻着香啊!
甚至都还热着,一闻就味道很不错的样子。
黑蛇没吭声。
于是阮白白自顾自低下脑袋,小心在兔子上咬了一口。
阮白白:!!!
好好吃!
阮白白一下就抱住了整个荷叶包,高高兴兴地开始埋头啃。
啃了会儿,阮白白慢半拍地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她扭头去看黑蛇,刚想问它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就发现黑蛇低着头,趴伏在地上,尾尖微蜷,状态有些奇怪。
阮白白:……?
第47章 全兔宴
阮白白抱着荷叶包往黑蛇那边挪了两步, 俯身探头去瞧它,“你怎么了?”
黑蛇动了动尾尖。
蛇尾敲在地面上,动静不大,甚至要不是阮白白晚上视力好, 可能都发现不了。
阮白白想了想, 把荷叶包放到一边, 试探着伸爪去碰黑蛇,皱起小脸道, “你该不会又哪里受伤了吧?”
黑蛇:“……嘶。”
阮白白听不懂。
于是阮白白又凑近两步, 试图把蜷着的黑蛇翻个面,“你放松一点,把肚子给我看看?”
黑蛇却倒退了些许,并沉默着将自己蜷得更紧。
阮白白:???
她耐下性子, 好声好气地跟黑蛇讲道理, “你不要把身体缩得那么紧……给我看看。”阮白白两只爪子捧住黑蛇的尾巴, 没有理会在那瞬间黑蛇的僵硬,努力抱住尾巴往边上拉扯,试图把蛇掰直。
然而黑蛇不知道为什么极不配合, 嘶嘶叫着就想逃离。
阮白白炸起了毛, “不行!你不能走!”
“今天必须给我看看你的肚子!”
这条蛇真是一点都不理解猫猫的用心良苦, 猫猫明明都是为了它好!
阮白白一个用力就把黑蛇硬生生给拖了回来,然后强行把蛇翻面,睁大眸子去瞅它的腹部,一边愤愤道,“你也真是的,有危险不知道逃吗,上次就受了那么重的伤, 这次还受伤了不想给我看!”
黑蛇:“……”
它想挣扎,却奈何阮白白不知怎的突然力气就格外大,黑蛇本就身体情况有些不对,因此两只毛茸茸的猫爪几乎牢牢地就将它镇压住了。
黑蛇闭了闭眼,干脆躺在地上装死,无视在它身上摸来摸去的两只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