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容貌永远那样呢?”远娡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那我娶你为妻,陪你在此终老,永不见世上之人!”伯约呢喃着吻干了她的泪痕。
冰河终于呈现于他们面前,是如此的美,池里倒映着五彩的树叶,有紫的、黄的、绿的、红的、蓝的、青的、黑的,如七彩虹般绚丽。如浓墨泼蓝的深艳,像极了孔雀绚丽的蓝,连冰河也化成了五彩。
一摸河水,两人心里皆是一惊。水冰寒刺骨,别说三天,只怕是三个时辰都无法熬过去。远娡绝望了,跌坐河旁,才发现河旁结起了无数的冰晶。深蓝的水色很是滟潋,蓝得如泼重彩,却又透明得能看见水中的鱼、纵横交错的粗大枝干,和细小的水中藤蔓。水浅处到腰身,深处却不知底。他忙扶住她,答:“音儿绝不能放弃。对人能解百毒,增强体质。吃了它想必能抵挡河水之冰。”
“能不能不要泡这冰水?”远娡急哭了。
“阿芙蓉非中土之毒,并不易解。且对人的果实并非人人可碰到,我们能得已属万幸。必须要有人起巫,通过巫术引出对人果实。我估计起巫之人必在附近,我们更要抓紧时间。‘祓禊③’最能解除巫术。洗濯祓除,去宿垢,为大洁。从周代始就有水滨祓禊之俗,我们现在唯有从权了,别怕,我一直陪着你。”
远娡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往下走。“音儿——”伯约欲言又止,脸色绯红。而她眼中的阴翳越盛。“伯约有事不防直说。”她回首,凝视着他。
“为了防止热气回流阻塞毒气散发,不能以衣遮体。”听了,远娡一羞,别过头,脸对着清澈的河水,清楚地看到了金纸贴面的脸。
“呀!”她捂住了脸。“别看,”伯约一把搂住了她的头,“别介怀。音儿的才学人品更胜容貌。”伯约如哄小孩一般哄着她,他扳起了她的脸,她的眼茫然无神,她还是失明了。
“你的眼睛?”伯约大骇。
他再不能再拖延。于是喂她吃过对果,将她抱入了冰河之中。轻轻地为她除去衣衫,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别怕,”他温柔的耳语让她稍稍平复,但心尖快要裂开一般,背上全是细汗。
伯约轻轻搂过了她,她的心慢慢安静,而伯约的心跳在她耳旁有力的跳动着。她深深地低下了头,不让他窥见她的生疏与懵懂。他的呼吸暖暖的喷在了脸上,痒痒的撩人。她紧紧的缩进了他的怀里,不敢张望这世界。
水冰冷,伯约也陪着她站在水中,以手扶她。她不敢言语,泪水悄悄的溢出。
“音儿,为何哭了。”他叹气,她还是听到了。
“我害怕。”远娡嗫嚅。
“傻孩子,你摸一下四周。”他暖暖的笑意仿在眼前。她伸出手,才感觉到身周满是毛茸茸的丝条。
“这是?”
“水草,此处刚好是芦苇丛。音儿可以此蔽体。”
“伯约,谢谢。”她感激他对她的怜惜。
夜来临,彼此皆饥寒交迫。伯约与她分吃了对果,只勉强恢复了些许体力。三更天了,冷,彻骨的冷!远娡再也坚持不住,往河中摔去。伯约扶过了她,她的身体冰冷,嘴唇冷得开裂。他的心猛地缩紧,他不愿她受苦,不愿!
忽然间,暖漫溢开来。伯约用自己的身子暖着她,为了不被衣布堵住毒气散发,他除去了自身衣服,陪着她忍受着彻骨的寒冷。“是我连累了你。”远娡很是难过。
“若非我抢救不及,音儿又怎会遭此罪过。”他道。
“是我不对!”她恼自己。
“音儿真是小孩子!好,是你不对!”伯约爽朗的笑声冲淡了彼此的尴尬、害羞与阻隔。水草芦苇环绕着彼此,解去了她的羞涩。她觉累了,伏在伯约怀中沉沉睡去。
如是这般熬了两天两夜,伯约只吃些许的对果,把其余的都让给了她吃。但远娡浑身发冷,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看着就要熬不住了,“伯约,冷!我们上岸,烤火好吗?”
伯约吻着她的额发,“我们还差一天就成功了,坚持住。”
“伯约,我们还是放弃吧。”她小声的哭泣,身子冷得失去知觉。“不,决不!”伯约竟生气了,他如此的不让商量,决定下一切。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站了多久,他们皆已忘了。善弈扑打着他们,良久才醒转。他们的发丝都结起了薄薄的冰箔,原来他们差点冷死。远娡挣扎着抬起了头,她竟看见了伯约的眼睛。他眼睛紧闭着,一急,用尽全力去摇他。终于他醒了过来。她的心才能放下。
“音儿”他的声音带着疲倦,带着喜悦,“为了你,我不会死。”
“你,你怎能吓唬我!”她急得捶打他的胸膛,忽然醒悟,两人皆是赤身裸体。她雪白的肌体在一个男子面前暴露无疑,她羞得急忙转过了身子。
伯约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传来,他紧紧的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我们成功了。”说完他昏了过去,倒在了水里。
远娡急将他拉上岸,胡乱的穿过衣服,再为他披上外衣,把包袱里的所有衣物全部拿出,盖到他身上。见他身体发烫,说着胡话,远娡很是着急,忙喂他吃下剩余的对果,惟有紧紧的搂着他,一遍一遍地对他说不要放弃。
远娡搂着他坐于茫茫的原始森林之中,他们真的能活下去吗?!昏厥之际,她终于看到了有人向她走来。
“姑娘可大好了?”睁开眼,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妈妈,“伯约——”远娡连忙起身去看。
“他已无大碍,姑娘放心。”
远娡跪在伯约身旁,他好像睡得很熟,脸色红润了些,想必是无事了。
远娡向天起誓,“求上苍保佑伯约,保他一生安康平安,得展宏图大志!我愿一辈子茹素,折寿二十年以作补偿。”说完对着天地叩拜三下,咚咚有声。“姑娘,誓言是不可以随便发的。”尽管老妈妈阻止,但为了伯约,二十年又算什么!
熟悉的手,温暖地拂上了她,“伯约——”一喜回头,真的是伯约,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她因冷冻灼伤的脸上,一直地看着他。只可惜他仍未完全清醒。
“得此贤婿,姑娘好福气。你可知他在河中只吃野果充饥,不碰修真果半点,他就是怕不能维持你的生命啊!”远娡脸一红,低着头。“姑娘不必害羞,只我一人经过,那是你们的关键时刻,所以我并未上前打扰。”
“好妈妈,这是何地方?”远娡惊惶看向四周,此处和中原人的习俗风貌很不一样。只见老妈妈身穿奇装异服,一色的烟绿对折绿叶衣衫,头戴烟绿方形帽。脸上的皱纹不知她虚活了几岁。
“姑娘不必害怕,这里是修真村,村上来往的都是好人,绝不是阿芙蓉这样的妖女作怪。” “对不起,老妈妈。我只是吓怕了。老妈妈怎知我遇到了阿芙蓉?”远娡很是疑惑。
“如非中了阿芙蓉之毒,你俩又何须遭这份罪。这百多年间曾有不少的人来求救,但从未有人能过得了冰河这第一关!”远娡一听情知有救,急忙跪下求她,“老妈妈,请您救救他吧!”
“姑娘快请起。你能有缘得到本村圣物‘对人’,也是一种机缘,我定当全力救你,但仍需靠你们自己。”
“靠我们?”远娡犯糊涂了。
“姑娘可曾听过双修?”老妈妈神秘一笑,那笑容尽是诡异。
第20章 凤冠霞帔如裂锦,永隔东西如参商
听完老妈妈的话,远娡脸一红,挽起了衣袖,赤红的守宫砂让老妈妈很是惊讶,“原来闺女尚未成亲。”远娡红着脸点头,眼睛瞧着伯约,盼望他能快些醒来。
“你俩是私奔的吧。”一席话,说得她更是无地自容。“姑娘啊,你可要好好的留住这少年郎啊。中了阿芙蓉之毒的不是变得容貌丑陋,就是无法熬过解毒的难关。他对你竟是不离不弃,情愿牺牲自己也要救你,这样的男子世上再无第二人了。”
“我懂。”她低着头回答。
“等他身体恢复了,可带他出去见识见识,此地风景可美了。至于双修之事,你也不必害羞,你俩有了肌肤之亲,已是同修的基础了。”说完自个儿离去了。
远娡一直守着伯约,累极了才稍稍地打一下盹。她深深看着他,他的轮廓比初见之时更加分明。手拂过他高起的眉骨、深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和苍白的唇。她情不自禁的吻他,刚碰到他开裂的唇,他微微一动,远娡一惊,急忙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