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
“工作顺心吗?”
“好极了,在公司里充当老大哥的角色。修修打印机,给人家拍个照,公司的小姑娘都围着我转。”
“好吧。”她欲言又止。火锅滚了,布鲁布鲁的冒泡泡。
“坐下吧。”我把筷子递给她。
“宋一水。”
“嗯。”小招很少叫我名字,这孙子不对劲。
“你还年轻,别像个老大哥一样在办公室混,学学东西。”
“知道了。”
“对前途有啥打算吗?”
“没有,混一天算一天呗。”
“大过年的,你就不问问我为啥来这里。”锅里的小泡泡一个一个的冒上来。
“说吧,全说出来。”
“老头子陪别的女人过年去了。”
“真能折腾,还能干那事?”我内心佩服。
“这谁知道。”小招的声音平静。
“他生不出来了吧?”
“我就担心这个。”
“…… ……”我没有说话。
“宋一水,当初是我心软了。”
“哦。”
“弄死他。”
“冷静。”
“这么多年了,我的儿子从来没有叫我妈妈。他都六岁了。”
“老男人死了他就能叫你妈妈了?”
“可我不自由,不快乐。”
“…… ……”可是你有钱呀。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
“他活着迟早是个祸害。”
“你以为你就不是个祸害了吗?”我不知道咋的就说出来这话。
“龟儿子,老子不和你扯。你认识张文翠吗?”
张文翠是我在夜店上班时候的女领班,肤白貌美大长腿。
“咋了?”
“我们老头子的新欢呀,一把大年纪了还要陪人家去过年。”小招咬牙切齿。
“张文翠值得。”
“哎哎哎,看你喜上眉梢那个样子。睡过?”小招把肉放到锅里。
“嗯。”言简意赅。
“龟儿子,在夜店上班那几天睡过的不少吧。”
“你们家老爷子喜欢活好的。张文翠小脸不算绝色但是技术确实不错。”
“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不是男人,你不懂。”
“我想离婚了。”小招说出这话的时候我顿了一下。
“你对得起老子的腿吗?”当初要死要活的救他,就是为了和老男人结婚。
“我累了。”小招神情落寞。看得人心疼。
“离就离呗,反正你儿子也不叫你妈,你男人也不把你当老婆。人家可能就是看在那场车祸的份上才给你了个名分。”后面还有句伤人的话我没说。
小招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喊道“把心里话给老子说出来。”
说就说,我漫不经心的张口“你在老男人心里可能还不如张文翠的地位高。”
“我去你妈的。”
小招是连夜走的,走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的。我心情却很好,有个人聊聊天谈谈心,这样的生活久违了。地下室放着前房客留下的红色收音机,我打开按钮里头是西游记里的三打白骨精。
热闹是真热闹,也只有一只猴才能舍得对美丽的女人下手吧。
我跟着收音机里的调调哼哼,继续开火煮火锅,地下室安静的很,只有咕嘟咕嘟的声音穿过我的耳朵。
我刷朋友圈,田小芳过的不错呀,大过年的玫瑰花,大红包还有一个胖娃娃。从图片看她家的装修挺好,落地窗大窗户,餐桌上摆满了美食。小招就凄惨一点了,大雪茫茫的,她开车回家。
二十五岁,与田小芳从两小无猜到不在相见,十年光景,物是人非。
二十六岁
公司放了十五天假,一直到元宵结束。
年初七过后公司约了一次团建,去酒楼吃烤全羊。羊是真香,贵也是真贵。几人吃饱喝足就回家了,没有多余的活动,路上,小招给我打视频。
“咋了,奶奶。”
自从她上次急匆匆的走了,我们每天都视频。
“龟儿子,老子解脱了。”
我没有说话,等她开口。
“老子离婚了。”
“这么方便?”
“哼,老子压根就没入他的眼。昨天晚上醉醺醺的回来一股骚味。”
好吧。
“今天早上和我吃早餐,吃完就说把孩子的抚养权交给他老家的一个叔公了。他嗝屁之后如果孩子还小。”
“就由叔公全权抚养?”后半句是我说的。
“嗯”小招应声“这是知道自己老了料理后事呢。”
“这不挺好,他会补偿你的吧。”
“我没提离婚之前是一套别墅和钱。”
“说了吗?”
“说了以后是无数句感谢。”
“哈哈哈哈哈,别致。”
“我今天才知道他一直对发妻念念不忘。”
“男人嘛,娶谁都会对另一个念念不忘的。”
“哎,反正钱到手了,他对谁念念不忘不要紧。”
“小招,我挺佩服你的。”
十一年了,也许我和田小芳都不是来时的样子了,可只有她从未改变,也许这才是能成功的人吧。
“佩服啥?”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可我到这里的每一步都不是一个女人能承受的极限。”
那边手机传来‘钉’的一声。
“我的钱到账了,房也在路上了。”小招激动的大喊。
“这不挺好。”
“老男人叫我离开这座城市。他不让我见孩子。”
“来a市吧。”我看着路上的风景说“这个地方挺好的。”
“好。”
这一次视频后我和小招好久没有联系,十五过后我就上班了。上班也是闲着,每天刷朋友圈看田小芳的动态,过的不错,新店开业,新店装修,接孩子回家,送孩子上学。
我是关系户,核心项目接触不到,重活累活老板也不会使唤我,每天缩在一个靠窗的工位上混。
六月里的一天,小招给我打电话。
“龟儿子,我在楼下等你。”
“好的。”她早说她要过来。我以为是寻常的一天,她就是来看看我。
谁知道“老男人把房子买到这里了。”
“啥?”
下午,我没有去公司,小招带着我去参观她的大房子。我酸的吃不下饭。
“想去泰国做手术。我感觉我还有机会。”
“二十六的人了,皮肤都下垂了谁看得上呀。”
“大爷的,啥时候装修?”
“立马装呀。我以后就常住了。”
“不回1市了?”
“细细想来,我也不是1市人,没感情。”
不是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崽崽呢?不想?”
“切,他高兴的给我收拾行李,临走前还叫我不要在回来了。”
“母子没缘分到这个份上也不容易。”
“除了钱啥也没有,不过还好除了钱啥也不重要。”
“这几天先住我家吧。”我租的房子有两个卧室“你先凑合着,等过几天去租个单身公寓。”
“没问题。”小招说着把行李搬到卧室里。
我趁她洗澡的功夫叫了外卖,又去楼下买了两斤炸鸡,一扎啤酒。
晚上,我坐在啤酒箱子上看她收拾衣服。
“啥打算?守着一千万过一辈子?”
“过几天田小芳来2市,我们年前就看了个店面合资开火锅店,做点小生意。”
“…… ……”这孙子还不如不来。
“想见见她吗?”小招背对着我,我分辨不出来她是认真的还是在揶揄我。
“我那几天出差。”
“你看看你这个借口找的,一个关系户怕是连公司内部文件都接触不到还出差。配吗?”
“找借口这种事情,不就是大家都看破了,但就是不说出来。”
“哼,不成熟。”
“小招,我和你说个事。”
“有事就说,你麻烦老子的事还少?”
“我那姑娘快三岁了,我想把她接回来。”
“你终于明白你还是个爹 ?”小招停下收拾衣服的动作,转身看着我。
“别这样,好歹姓宋。”
“除了责任,你就对骨肉一点感情都没有?”
“没有,我对厂妹也就那样,对孩子更冷淡,甚至有时候想想要不是因为这孩子,我可能不会丧偶。”
我说完,小招哭了。
“你咋了?”我看着她偷偷抹眼泪。
“丧偶听着挺沧桑的,要不是因为我太傻,你说不定和田小芳娃娃都好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