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韩行是苦尽甘来,到了这时候,他是源源无尽的苦。
痛彻心扉,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词汇。
只是想到他和他相关,秦云英的眉心便微微颤抖,眼泪奔流。
顾念拿着纸巾,为秦云英抹眼泪,同时她担心起林森来。
他该会有多难过,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兄弟。
病房内,林森拿着警方出具的事故报告看了一次又一次,双手颤抖着。
附带着监控画面截图,和详细事件梳理的报告不会有错。他试着找出任何能够排除韩行的可能性,却都失败了。
韩行什么时候开车路过哪里,韩行什么时候进山,韩行的足迹采集,现场的痕迹鉴定,这些都是最有力的证据,不会说谎。
到了这一刻,林森终于意识到,那个嘴上林队林队叫着,时不时和他斗嘴,但是每次都最支持他的爱笑青年,就这么没了。
就这么没了!
室内空气愈加稀薄,林森胸口压着巨石般。快要窒息的濒死感,说不出的难受。
秦云英回来,林森迫切需要出去走走。
他在站起的瞬间,眼前一黑。
手臂强撑住床头,摇晃了一下。
顾念连忙过去扶他,走到他身侧才发现,林森的衣服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眼里没了神采,仿佛正经历一场大病。
作者有话要说:1-韩行和英姐的故事,未完待续,感兴趣的天使可以收藏一下《行云》,韩行不是坏蛋。
2-真的快完结了
跑了,晚安
第78章 念森78
韩行葬礼这天, 到场的人不多。
除了顾念和林森,还来了秦云英的父母和妹妹。
所有人穿着黑衣,站在气氛压抑而光线晦暗的墓园。
和其他人比, 韩行的葬礼要简单得多。衣冠冢, 没有遗体告别, 没有火化。
秦云英在墓里,放了一条黑色西裤,一件白衬衫, 以及韩行获得总队比武第一名的奖牌。
黑色西裤和衬衫, 是顾念陪着秦云英去买的。两个人在商场里转了许久, 买到了秦云英最初买给韩行的那个牌子。
秦云英捧着衣服,目光复杂,看似平静, 实则心里淤积的伤口正越来越重。
扩散无声。
林森这几天陪着阿爹和秦云英,为韩行办理最后的手续。他沉默了好多, 大多时间一言不发。
可顾念能看出, 他正强忍浓烈的悲伤。
入殓时, 秦云英放入衣服。她提前仔仔细细熨过,一丝褶皱都没有。
记忆中的那个午后, 韩行穿着这身衣服, 让秦云英很明确的意识到, 她为他而心动。
那一年, 韩行18岁。成人礼物,秦云英送他这身西装。
少年换了衣服出来,拿着领带。
那一瞬,秦云英惊觉,眼前少年的青涩正褪去, 个头猛窜。骨架朝着一个成熟男人的方向过度。
十足的少年感之下,是一颗渴望独立和成功的火热之心。
这件事,买衣服时,秦云英和顾念说起过。
所以到了葬礼的此刻,秦云英摩挲着布料,泪光闪闪,就有了理由。
她唇边挂着淡淡笑容,回忆很甜,而现实格外的苦。
那天,韩行眼含期待,执着地看着秦云英,“阿姐,阿姐,好看吗?”
目光里的殷切和热烈,秦云英感受到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秦云英意识到,她正为这个少年而心动不止。
骨灰盒里的奖牌,是韩行的高光时刻,也是秦云英和他的定情信物。
一切已矣,秦云英亲手将她一生一次的爱情归于尘土。
刻骨的青梅竹马,此刻成空。
秦云英的父母和妹妹,为韩行墓前添了些纸钱。老秦家一直把韩行当女婿,秦小妹一直把韩行当姐夫,自然理解秦云英的伤心。
他们在离开前,单独叫来顾念,“孩子,云英那里就拜托你多劝劝了。”
“他们的感情,我们是明白的,只是生活还要继续不是?”
顾念点点头应下,但其实毫无办法。想要真正好起来,还需要秦云英自己想明白。
阿爹摸着韩行的照片,泪光闪闪。老人家拄着拐杖,努力挺直身子。
和蔼的口吻里,压制着伤心,“山崽,你是阿爹的好娃娃,谢谢你来到我身边陪我。”
老人看着照片里的韩行,笑容温和,“无论你以后化作山间风,还是林间鸟,都记得再来看阿爹一眼。”
林森听到这句话,低下了头,始终紧握的拳攥的更紧了。
他来之前有很多话想告诉韩行,只是到了此刻,却又觉得没了说的意义。
林森送老人回家,墓碑前,顾念陪着秦云英烧纸钱。
秦云英戴着黑色墨镜,镜片下的眼睛早已红肿不堪。
离开前,秦云英在韩行的遗照上落下一吻。
她的爱人,长眠于此。
“英姐,有想去的地方吗?”顾念挽着秦云英,走到墓园门口。
从昨天开始,秦云英就不怎么哭了。她宁愿独自面对伤口,也不愿身边的人跟着她难受。
“顾念,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秦云英脸色不好,顾念揽下开车的工作,跟着导航来到秦云英选择的目的地:一家纹身工作室。
纹身师傅是一个留着寸头的女孩,手臂上纹着水墨画般的图案。
秦云英拉开连衣裙侧边拉链,指着腰间的明显疤痕说,“我想文在这里。”
侧腰的伤口,是狗咬的。那是为数不多几次中的一次,她保护了韩行。
咬痕明显,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当时有多疼。犬牙咬合之余,锋利的齿尖划出一道细长的疤痕。
“顾念,其实我曾想过在结婚前,把这个疤通过医美手段祛了。”
秦云英趴在纹身床上,侧边的拉链打开着。纹身师正拿着笔纸,根据疤痕走向设计图案。
“只是谁知道,还没来得及,他就走了。”
哭太多,头会疼。嗓子很疼,鼻子也不适。
秦云英揉揉额角,勉强露出个笑容,“还好之前我没时间。”
“现在看来,和他有关的,我都舍不得。”
纹身师的手速很快,本子上出现一串花体文字,顾念认出是拉丁文。
“爱人已逝。”
这是纹身师给出的答案。
纹身期间,秦云英侧躺着,眼泪随着眼角,缓缓流动。
腰侧传来的疼,一点点令她清醒。就算她再怎么骗自己,有些事已经发生。
回程的路上,秦云英蜷缩在副驾驶。裹着披肩,身上却暖不起来。
“顾念,你知道我昨天接到了什么电话吗?”
她声音不大,体力流失严重,俨然快要支撑不住。
“房地产公司。”
顾念插不上话,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
“通知我去收房。”
秦云英露出苦涩笑容,比哭还难看,“他去年悄悄买了期房,全款,写的我的名字。”
哽咽了几下,秦云英擦擦眼泪,“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争吵,彼此间零落成泥的信任,让秦云英再也无法明白韩行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有什么话,为什么他不在活着的时候和我说?为什么收房不是他带我去?”
歇斯底里的问话,注定得不到回应。秦云英放声哭泣,车厢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顾念无法说出将心比心、完全明白秦云英感受的话。
可她只是听着,就已经眼睛湿润。
世间的感情,最难琢磨。
凡事加上一个最字,便要承担高风险。
毕竟,物极必反。
林森送阿爹回家,两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一时无话。
阿爹苍老了不少,精气神差了很多。
林森不忍的问,“叔叔,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阿爹环视四周,平静地摇摇头,“林森,你不用担心我。”
“我原本就注定孑然一身,山崽是上天可怜我才送到我身边的。”
“他陪了我这么多年,很好很孝顺,我啊,满足了。”
老人睡着前,再三告诉林森,他不需要特别照顾。
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
从秦云英那里回来,天已经黑了。顾念找了找,发现林森并不在房间。
拿出手机看看周边地图,顾念大概确定了一个方向。
她打车过去,沿着江边走,没过多久,果然见林森坐在河边。
江水无声,岸上没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