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夫人笑道:“我在亭子里摆了茶,夫人若不嫌弃,随我去喝一杯如何?”
傅宝仪略一思索,点头:“是,劳烦夫人带路。”
好不容易来了个愿意笑着和她说话的,傅宝仪偷偷问玉珠:“这位夫人是谁?”
“是薛老将军的嫡女,如今为国子监李瑂正妻。身份很尊贵呢!”
正说着,紫衣夫人到了亭子里,请宝仪坐下。
亭子四角朱红,绿水包围,几尾锦鲤在池水里翻滚,激起几层涟漪。紫衣夫人给宝仪倒了杯茶:“请用。”
傅宝仪盛情难却,喝了半口。是山上新鲜雪水,融化跑着初秋新茶来煮,清淡雅致的香味。她放下青瓷茶杯:“夫人当真雅兴,如今用山顶雪水泡茶的人可不多了。”
李夫人拿着帕子:“看来别人一点儿没说错。他们说你鼻子灵,嘴巴灵。精通医术,什么味道都能尝出来,连下毒都下不成。”
傅宝仪是不太相信,这位夫人只是带她来品茶的。
果然,李夫人静了静,面露难色:“我听说你医术精湛无比,有昔日华佗扁鹊之风,也救过许多人。”
宝仪:“夫人可是生了什么病?但说无妨。若请妾身来治,不敢药到病除,怎么着也得把病气给您免七八分。”
李夫人笑了笑,有些苦涩,声音极小:“成婚五年,我膝下却从未有所出。看了数不清的医,用了数不尽的药,都没有用。”
生不了孩子?
傅宝仪并未多说。她微微一笑:“夫人,可否帮您看看脉象?”
“自然。”
李夫人把手腕递过去,搭在桌中小玉枕上。
傅宝仪把了脉,凝神。
李夫人叹气道:“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个孩子么。我是多没用,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她们这些长舌妇,生等着看热闹,我一个都不想理。看见你在那边一个人赏花,我便想起来了我,当初,也是这么着一个人。”
她眼眶微红:“她们说,老蚌还能生珠,我却什么都生不出来。我也不怨她们这么说。今儿个,遇见了个医术高的。我想问问你,我到底能不能生出个孩子来。你也不要怕,把实话告诉我,也不用我每日提心吊胆的去喝那么多苦药了。”
傅宝仪收了手,把丝帕掏出来。
李夫人看向她:“我到底还能不能…”
“夫人还年轻,什么老不老的。再听见有人这么说,夫人便撕烂她的嘴,谁叫她嫉妒您。您身强力壮,当然能生孩子。但是,您得全听我的话。”傅宝仪笑着回她,“等我回府,给您写个方子。不仅您要喝,您的夫君也要喝。然后,您要么就回娘家呆三个月,要么就出去散散心,不要与李将军一起。”
李夫人不解:“为何?”
傅宝仪:“夫人,别问那么多。您听我的,只要您听了,正有个小孩子在等着投到夫人肚子里去呢!”
李夫人抹了抹眼角:“那我便借你吉言。”
傅宝仪查了她的脉象,并不是天生难孕之身调一调便能好。她接着说:“夫人记着,饮食清淡,多食鱼虾,勿要动气,顺其自然。”
李夫人刚要感激,皇后却从凤仪宫出来,召集众人议事。女眷行礼后,只听皇后说:“热的日子没几天了,以后便会凉快。趁着这最后几天,本宫想要你们解解乏。三日后,于京郊马场打一次马球。”
女眷说是。
皇后又道:“不会骑马的,都去学学,别到时候丢了你家老爷的脸面。可都清楚了?”
女眷福身:“是。臣妾记下了。”
傅宝仪不会骑马。
她能不能不去?
从马背上摔下来会被摔死的。
回去路上,傅宝仪心事重重,唉声叹气。
沈渊庭来的时候什么样子,回去的时候就什么样子。
傅宝仪问他:“侯爷,三天之内学会骑马,可行么?”
“不可。”
“那过几天皇后娘娘办的马球赛,不去会有什么后果么?”
沈渊庭目光淡淡:“你觉得呢?”
那她只有三天时间,又学不会。
沈渊庭道:“明天到马场去,我教你。你若不是榆木脑袋,一天便能学会。”
……刚刚还说三天根本学不会来着。
傅宝仪闷闷回:“是。多谢侯爷。”
回了府,傅宝仪先为李夫人写了药方,叫小厮连夜送到李府。用膳后,去向沈氏请安,一同礼佛。
“朝中战事不稳,渊庭经年征战沙场。你要多为他抄写经书,以诚心祈福。”
宝仪说是。
大佛金身,慈目而笑,一片祥和。
沈氏抄了一会儿,便累了,回侧殿,留宝仪一个人在佛堂抄书。
傅宝仪还挺喜欢抄书这件事的。她难得清净,一边抄,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合适去梁府巷子一趟去瞧瞧。
月上枝头,夜已经过了好久。沈渊庭更衣后正襟危坐于桌前,读了会儿书。
月影斜移,侧殿空空荡荡每个人影儿。沈渊庭唤郑伯:“她人呢?”
郑伯心领神会,躬身道:“夫人在佛堂抄经书。”
大半夜的不睡觉抄什么书?
沈渊庭披了外衫。他道:“你不用跟来了。”
郑伯:“是。”
庭中月华如水,枝头影子落在地上,交织横斜。
沈渊庭立于堂前,看见佛堂里面有个小小的影子。
她穿的少,一截雪白侧颈露出来,乌发垂于肩侧,正低头写的认真。
不一会儿,好像是困了,她上下眼皮子打起架来,身子也东倒西歪,脑袋小鸡啄米一样往下垂。
沈渊庭嗤笑。真是抄佛经,不知道抄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第37章
沈渊庭推开门, 傅宝仪便被惊醒了。
她竟然在佛祖面前打盹儿,实在是罪过。
傅宝仪揉了揉困顿的眼皮,小声说:“侯爷怎么来了?妾身正为侯爷抄经祈福, 还得需要些时候。”
为他抄经祈福?
傅宝仪一笑:“侯爷若是困了,就先回殿里睡罢。”
她一笑,脸颊两侧有隐隐约约两粒小小的梨涡。
沈渊庭慢慢收回目光, 板了一张脸:“行了,别在这黑灯瞎火里当苦行僧了。回殿里去。”
傅宝仪咬唇:“可这是姑母叫妾身抄的。她说要全都抄完。”
她仰着头看沈渊庭, 白皙面庞里, 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
沈渊庭忽的觉得姑母实在不可理喻。他负手于身后,对她说:“明天姑母问你,你就告诉她, 是我叫你回殿。她便不好多说什么。”
傅宝仪脑袋有点晕。她搂了搂肩膀,颇有不解:“侯爷叫妾身回去,有什么事?”
沈渊庭瞧她一眼, 所有说的话都藏在了眼睛里。
他不怀好意!
傅宝仪倒是更想在这里抄书。天天做那事,一次便够了,次次没完。沈渊庭本来就力气大, 一点都不会怜惜人。每次不是这儿青一片,就是那儿紫一块儿。她受不住。
想到这里,就坚定了傅宝仪不和他同睡一张床的决心。她重新低了脑袋, 回拒道:“不可!经书还没抄完,佛祖回怪罪的。”
她就那么诚心诚意为他抄写经书?
沈渊庭唇角边勾勒出一抹淡淡笑容。他蹲下身, 凑到她耳边, 语气沙哑,像一片羽毛一样往宝仪耳朵里钻。他竟然说:“还是你想在佛堂…本王不介意试一试。”
傅宝仪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来才慢慢回味过来。他居然这样狂傲,连佛祖都不放在眼里, 实在是有违伦常!她瞪圆了眼睛,被惊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你,你无耻…”
佛经掉在地上,毛笔散落一地。
沈渊庭大笑,一把扛过她的腰举在肩头,几步出门回了殿里。
他心思直白,像做什么事,就会做什么事。晚上不就是做这种事的?不明白她脸红个什么劲儿。被挂在肩头还不老实,扭的像条蠕虫,他一把打.在.她.臀.上,便不动弹了。
傅宝仪一直打他的背。他的背那么硬,打的她胳膊都疼,鼻子也酸了。难道沈渊庭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怕人看见么?她拼命打他:“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沈渊庭走的很快,没几步到了殿里。他踹开门,一把讲肩膀上扛着的懒蠕虫儿扔在榻子上。傅宝仪好像被砸懵了,拿被子裹住自己,大喊:“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事儿!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