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见自己割了一大块鱼肉,吃得香喷喷,甚至吃出了吧唧嘴。
松虚真人这才扭头看了它一眼:“好吃吗?”
“好吃!”空见忙着吃,忙得头也不抬,“可以可以,你手艺可以,跟那女人掳来的厨子也不相上下了。”
气得司予拍了它一巴掌。这胖子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什么是“那女人”?怎么不干脆指名道姓说“夜姬”呢?
空见这才想起自己的灵设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动物,急得它瞪着一双黑豆般的小圆眼,火急火燎。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不该张口。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声“吱”。
司予:……
笨死得了。
松虚真人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空见:“上古神器的器灵。”他的目光在司予身上扫视了一遍,而后定在司予手腕上,随着动作而不住晃动的风回铃,“风回铃的器灵?”
司予:……
六六六啊!不愧是华阳门首座之一!果然见多识广!
既然松虚真人已猜出,司予也不再隐瞒,干脆将腕上的风回铃解下来递给他:“确实是风回铃的器灵,名叫‘空见’。”
风回铃晃晃悠悠,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司予嫌弃风回铃的铃声暴露隐私,特意封住了它的声音,除非驱使它,否则平常时间便是个哑铃。
松虚真人拿着风回铃,低头看了许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手也有些抖。对着个旧铃铛,倒像是对着久别重逢的故人,蕴出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孤寂的情绪。
真奇怪。
良久,久到司予和空见吃完了一整条鱼,又自助烤好了第二条鱼,松虚真人才将风回铃一抖,抖出一个夜缚灵来。
司予:???
“小孩儿,你进华阳啦?”夜缚灵跌了个跟头,爬起来时刚好与松虚真人四目相对,“哦嚯!这老头是谁?”
松虚真人默了默:“苏家的夜缚灵?”又扭头瞧着司予,神情古怪,“上古神器到了你手,竟成了储物空间。里面还有什么?”
司予:……
“真、真没有了……”司予一脸诚恳地将松虚真人望着,“我对着烤鱼起誓……”
松虚真人将风回铃丢给司予,随手指着挂在正中的三清相:“去磕三个头。”
司予将鱼骨剑重新插回发髻上,又用风回铃收了空见和夜缚灵,前去三尊神像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又照松虚真人的指示,先后给华阳门祖师爷和松虚真人磕了三个头。
“好。”松虚真人正色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松虚的七弟子。”
司予正想改口喊一声“师父”,松虚真人却似有些烦躁,随意抬袖一挥,殿内便突然卷起一阵劲风,将司予给吹出了赤阳殿。紧接着,木门“嘭”一声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司予一句“师父”卡在嘴边,硬是没叫出口,只能默默地闭了嘴。
这老头儿脾性是有点难以捉摸,她自以为跟他聊得还挺好……
一旁候着的赵伯元忙小跑过来,急道:“怎么了小师妹?师父他老人家生气了吗?”
司予有点茫然:“也没有吧……”不是还请她吃鱼了吗?
赵伯元忙安慰道:“没事儿啊小师妹,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先休息一下,明日我送你去端阳峰,近两年你需跟随这一届的外门弟子入学。”
司予心道,这老头儿不止脾性古怪,性子还懒,连内门弟子都懒得教,直接丢去外门弟子堆里吃大锅饭。
她跟着赵伯元,绕过赤阳殿,走到后面的一排弟子居舍。几位师兄已经紧急收拾出一间房来。
折腾了一天,她也乏了,懒得四处探查,躺在床上,刚打了个饱隔就入了梦。
梦里是个无星无月的暗夜。她凌空立于山巅,长发和衣衫被山风卷起,糊了一脸。
她知道自己身在梦中,也知道四周暗藏杀机,不免又急又慌,伸手就要拨开遮挡视线的乱发,这才发现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剑。
抬起一看,竟是落尘剑,散发着轻柔白光,隐隐有剑声嗡鸣。
她吃了一惊。
落尘剑不是送给顾尘光了吗?为何会出现在她手中?
忽有铃声撕开狂风,响彻在她耳边。
抬头一看,是风回铃,就悬在她左手边猛烈晃动,铃声又急又促,震得她一阵心惊。
这是哪?
仰头间,有液体自脸上滑落,滴在手背上。
她借着剑光一瞧,竟是鲜红的血液。
忙摸上脸颊,她在流血?她受伤了?
“杀了他们!”
“快!杀了他们!”
她心下一阵奇怪。
杀了谁?
她又是谁?
好熟悉。
这是个梦啊。
这个梦以前也做过。
“小师妹!”
谁在喊?
“小师妹!醒来了!”
小师妹是谁?
“小师妹!”
“小师妹!”
“小师妹!”
司予猛地睁开眼。
从窗外漏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竟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有人在拍着房门呼唤她,听声音是赵伯元,应该是来接她去端阳峰入学的。
司予擦了擦额头冷汗。
时隔六年,她竟又做了这个古怪的梦。
一直到端阳峰时,她都有些神情恍惚,连赵伯元交代她傍晚在崖边等他接她回赤阳峰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那个内门弟子吗!”
“怎么?被师父扫地出门了?怎么回到我们这群外门弟子这儿了?”
“她叫什么来着?司……司什么?”
几个年轻人伸手拦住司予的去路,脸上带着嘲讽的哂笑。
司予差点一头撞他们身上去。
“啊?司予啊。”她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你们说什么?”
几个年轻人:……
“呵,还敢威胁我们?”
“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你管!”
“对啊!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还怕我们说?”
司予:???
所以他们到底在说啥?
第47章
“姑娘!”苏见浅推开人群跑过来, 抓着司予上下检查,“你、你还好吗?”
“苏姐姐,我好好的。”司予笑道, “你也入选啦?真好,那如今我们都是华阳弟子啦。”
“知道你不想与大美人儿分开, 昨儿本少爷那是一路上保驾护航啊。怎么样?本少爷好吧?”陆缇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跟过来,冲司予挑眉一笑,“小美人儿,早啊。”
苏见浅看着司予, 一脸担忧:“姑娘,好端端的在赤阳峰,你怎么回来了?”
“多大点事儿。”陆缇呼啦啦摇着折扇, “她师父懒得亲自教呗, 放她过来蹭课的。”
他转头压低声音跟别人八卦:“我听闻那个松虚真人啊,早些年也算是一表人才。谁知他爱得轰轰烈烈,却似乎是个单相思,情路那是相当不顺。自从被甩之后,便性情大变, 变得十分古怪,几十年独来独往不肯收徒。即便是后来被掌门师伯勒令传业授道, 满打满算也只收了六个徒弟。哦不,”他瞧了一眼司予,“现今是七个了。别的峰哪个不是几十上百个内门弟子?就赤阳峰人丁稀落。”他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小美人儿怎么就得了松虚师伯的青眼。”他伸手一揉司予的脑袋, “莫非松虚师伯他老人家是个颜控?”
气得司予跳脚:“我跟你很熟吗?不许摸我的头!”她嘟囔道,“我师父收我,自然是因为实力!”
旁边一个漂亮姑娘道:“就凭你一张嘴胡说, 谁信呢?什么赤阳峰内门弟子,她还穿着昨日的衣衫,连身内门弟子的衣服都没领到,还说不是被扫地出门了?丢人现眼!”
司予这才发现大家都换上了华阳门的白衣,只她一人还穿着昨日的衣服。
那姑娘趁众人不注意,双手用力在司予肩膀上一推,冷笑道,“你不是内门弟子吗?你不是有实力吗?御剑给我们看啊!”
司予就站在崖边,又因昨夜怪梦的缘故,始终有些心绪不宁,是以一时不察,竟被推下了悬崖。
她有些恐高,怕极了自由落体的失重感,慌乱之中,下意识地便要祭出符篆,施咒保命。可眼角余光瞥见悬崖边竟露出了一排脑袋,有些焦虑惊慌,有些幸灾乐祸,有些事不关己,但无一例外,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