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神是个狂战奶妈(75)

因而他们作出了另一个选择:从蜿蜒的山道绕到敌营后方实施突袭。

——同样是伤亡,在混乱僵持的战况之下,他们的突袭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都能使汹溶国得利。

最后的这场战前,他们所有的人都服下了章闲事先给前锋军准备的药丸。

那药丸吞入腹中后只要以特定的方式冲击,就能引发内力自爆,能让将士在最后关头多杀一个敌人,也能免去被俘的屈辱与痛苦。

士兵们如愿以偿地以命为国挣到了一个转机,他们的英魂伴随着绚烂的火光照耀天地。

可章闲却没有死成。

她在一阵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潮湿的山洞之中,身体本能地蜷缩颤抖。

四肢没有被束缚,看起来并不像是被俘虏,但她并未因此而感到分毫的庆幸。

她喘息着抬头,看到一个脸蒙黑布的男人正坐在石凳上,手中掂着一枚染着血色的药丸——正是章闲服下用于同归于尽的那一枚。

“能对自己用上这种东西,”男人的嗓音在术法的效果下有些失真,但仍能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还真是个了不起的疗愈师啊?”

那颗药丸是被直接自她肚腹中取出的,身下的潮湿地面上,还有她的嘴角边,都还留有新鲜的血迹。

尽管在对方力量的作用下,伤口短时间内已经愈合了七七八八,但那撕裂的痛感却反而增幅了数倍,仍在不住撕扯着她的神经。

然而章闲没有痛呼挣扎,甚至已经迅速适应了这份痛感,身体的颤抖也平静了下来。

“你是谁?”她问道。

男人:“既然已经猜到,就不要多此一问了。”

章闲咬牙:“……你是疫神。”

方醒来那时,章闲的颤抖不止是因为肉躯上的伤痛,更是因为她所感觉到的,那股来自神祇的压迫力。

男人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疫神作为神祇存在的年岁应与天神相差不远,传闻他出身于青虚大陆东南沿海地区,当时那处还不是夜神的地盘,而是名为“崇族”的民族的聚居地。

崇族的药学相当发达,是疗愈师体系之一药师的主要发源地,但某一日,族群之中突然爆发了一场致命的瘟疫。

瘟疫之下众药师皆是束手无策,加之还有邻族趁火打劫,崇族人们病亡大半,族土成了一片令人闻之色变的“死地”。

仅有极少数人在染病前逃出北上,他们融入了长明王国,直到再后来的新历时代,也是大泽王国的重要民族。

而传说中那场可怕瘟疫的罪魁祸首也在瘟疫之中销声匿迹,后来步入神境,人称“疫神”。

有着这样一段广为人知的“黑历史”,疫神的形象自然也是极为负面的,人们对他有惧无敬。

而疫神本人也未曾真正投身于任何阵营,却在长明、汹溶和西南之间游走,似乎混得还不错。

章闲:“疫神冕下辛苦将我一介凡人带回,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疫神朝身后勾了勾手指,一个黑色的长颈瓶落入他之手中,他揭开软塞,似乎是对着瓶口吹了一口气。

“听说你是个能可‘自医’的疗愈师,”他说:“那就先活下去给我看吧。”

章闲瞳孔骤然一缩,她的心肺处仿佛猝不及防地燃起一团灼热的火球,热气顺着气管和脊椎向上奔涌,难以名状的剧烈痛痒瞬间席卷每一寸骨骼!

“唔……”

章闲十指抓地,血液立即就从破裂的指腹和指甲处涌出,但她的眼神依然凌厉,依然直视着那居高临下的神祇。

没有丝毫畏惧。

——————

天神历716年年末,汹溶国西方大片土地沦陷,沦陷地区发生了以“制裁异端”为名的大屠杀。

包括第一军团团长景濯在内,有十一名军官和无数士兵殒命在战场之上。

汹溶国军奋勇抗争,终于在次年年中扭转颓势。

据说军队悍然反攻,夺回失地的那一日,那历经数场战役而被鲜血浸染成深赤色的土壤,在耀眼的术力中凝结成十几个同样深赤色的人形。

这些血泥人偶每一个都有接近宗级后期的力量,且不惧伤痛不会死亡,配合无间如为一体。

因珀和手持雨神圣物无虹剑的贺华芳加上它们,一番猛攻之下竟连火神也落败负伤而退。

它们为汹溶国军开路,历经半天一夜的战斗后,于黎明时分在夺回的边疆处如碑石落地,成为了全新的、更为坚固的护国大阵的一部分。

朝阳的光辉照耀在那些凝固的人形身上,显出了一种玉瓷般的质感,令人联想起那些古老而威严的神像。

有人猜测那是雨神遗留的恩惠,有人说那是阵亡将士的英魂所化……还有很多其他乱七八糟的传言,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汹溶政府和军方没有给出官方答案,只暗中放出些许讯息,引导人们的想法往“英魂所化”那个方向靠拢。

夺回国土向敌人证明了自己是块硬石头的同时,因珀还使了些手段,将天神和天谕帝国的矛头引向塑料同盟长明王国。

——正所谓你不仁我不义。

☆、风霜亦难撼

接下来的两年多间都是使人煎熬的消耗战,但在政府和军方的努力之下,汹溶国总算是缓过了气来。

因珀总是在混乱的梦境中见到他失去的战友们,尤其是在他眼前被暴民施以火刑的季书和季芙。

以及拼死为大部队争取了喘息之机,从此再无音讯的章闲。

每个人都是会有私心的,他已经好多次以为自己已经压制不住怨恨,或者以为自己已经心灰意冷。

但回过神来后,他仍是一如既往,殚精竭虑地为国家和人民筹谋,引领着人们跨越饥荒和战乱。

或许是在通往那遥远理想的路途中,所有的付出与牺牲、美好的丑陋的风景,都已经烙入了灵魂之中,风刀霜剑亦难撼动。

章闲回来那天是天神历719年10月21日。

黄昏之时,秋风带着寒意渗入因珀独住的小楼当中,归家的脚步亦随着风,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自从新的护国大阵建立后,军部统帅因珀每日独处的时间多了不少。

因为他已成为了大阵的重要组成部分,他需要时间稍作休息。、

但这里说的休息也并不是说他能够撇下那个阵去睡大觉,只是独处之时可以省下用幻术掩盖自身异常的力气罢了。

所以在这时隔三年的再会之时,章闲看到的,也是没有幻术修饰的,因珀真实的状态。

他靠在背向窗户的椅子上,裸.露的皮肤上有交错虬结的青黑色血管暴凸跳动,,血管附近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接近烫伤的发红。

但他那张天生带着少年相的脸庞并未因此而变得狰狞,反而在虚弱之余显出了几分肃穆的神圣感。

或许这才是所谓“狂信徒”和“殉道者”真正的模样,章闲心想。

只是他们信的不是任何一个神祇,他们愿以身相殉的,也绝非那神治天下的,残酷而荒诞的道。

因珀本在闭目养神,察觉有人进入后他睁开眼,许久未见却时常入梦的身影映入他灰蓝的眸子中。

习以为常的人和事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更显珍贵,在章闲那看起来凶多吉少的失踪后,因珀才发现,那位强大而又温柔的疗愈师战将在自己的心中,恐怕已经占领了比“亲密战友”更重要的位置。

“这难道是梦中,还是谁的幻术?”他喃喃道。

“如果这是幻术,你早就拔剑了,明知故问。”章闲一边说着,一遍朝他走去。

因珀耸耸肩:“即便是我,也会有感情用事,判断失误的情况吧——谁知道呢?”

章闲轻笑出声:“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个脆弱的宝宝,需要我摸摸头唱首摇篮曲?”

“那也不错啊,”因珀也笑着朝她张开双臂:“再来个抱抱吧?”

章闲在他身旁蹲下,收敛了笑容,一把抓住他条件反射地要躲避的手,探其脉门。

“积云盾已经不在你手上了对吧,你用它交易了什么?”

“阿闲也变得不简单了呢,”因珀有些难过地叹道:“一定是经历了不少事吧……”

章闲:“别废话,回答我。”

因珀:“我用它交换了繁星之神的血。”

繁星之神是夜神与幻梦之神的孩子,亦即所谓的“神子”,其不曾经历过凡人晋神的过程,生来就已身处神之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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