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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马文和苏菲都在尽力工作，但是数字不会撒谎，他们工作的成效并没有反映在业绩上。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但肯定什么地方出错了！淑梅想应该和马文讨论一下沙龙的经营情况，但这个想法让她有些紧张，凭她的直觉，马文应该不会对此感到高兴。
整个下午，淑梅都在考虑怎样和马文讨论沙龙的经营，而又不会刺激到他，不会让他觉得她是在对他进行指责。她特地做了马文爱吃的意大利千层面，鸡肉沙拉和烤土豆，还早早地拿出了一瓶红酒放到恒温箱里。马文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的脸色不太好，淑梅估计马文已经知道她去了店里。
“去西雅图顺利吗？”淑梅笑脸相迎。
“没什么大问题。”马文语调中透着疲倦和不快。
“你妈妈的事情怎么样了？”淑梅想表现自己对马文的关心。
“还算顺利。”马文回答简短，好像不愿多谈。
淑梅把酒从冷藏箱里取出来，放到餐桌上，然后带上手套去烤箱里拿意大利千层面。马文洗过手，走过来用嘴唇心不在焉地碰一下淑梅的脸颊。
马文在餐桌旁坐下，帮助淑梅把餐具和食物摆放好，等淑梅也坐下来，他双手握在一起，闭上眼睛开始祷告：“主，感谢您赐给我们食物和一切，阿门。”
“阿门。”淑梅轻声重复了一句。
马文切了一块千层面放到自己的盘子上，又擓了两勺鸡肉沙拉。“我听苏菲说你今天去店里了。”马文的语气有些生硬。
“是，我去看夏润，顺便去店里看了看。”淑梅笑着说，“弄了一车的泥点子，又得洗车了。”淑梅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她把酒打开，给马文和她自己各到了一杯，“这还是开业以来我第一次去店里。”淑梅想强调，她对沙龙的经营并没有过多干涉。
“这是你的店，你当然应该去看看。”马文用叉子把一块千层面送入口中，“你觉得怎么样？”他斜眼看着淑梅。
“不错啊，一切都井井有条，很整洁，员工也很和善。只是……”淑梅用叉子扒拉着盘子里的沙拉，在斟酌字句。
“只是什么？”马文喝了一口酒。
“好像销售额不是很理想，当然我知道，沙龙刚刚开张，需要时间，但是……”
马文抬头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淑梅，本来就深的眼窝显得更加深邃。
“但是销售并没有增长的势头，好像最近两个月还不如第一个月。我猜是因为第一个月有很强的促销措施。”
“是的，第一个月我们做了开业酬宾。”马文放下酒杯，用勺子舀了些沙拉到自己的盘子里，他刚才舀的还在盘子里，一口都没吃。
“那为什么那些客户没有成为回头客？”淑梅低着头摆弄沙拉，她不敢看马文。
马文考虑了一下，平静地说：“还是有回头客的。”
“但是比例应该不会太高，否则，这个月的客单率不会这么低。咱们的重复客单率是多少？”淑梅的呼吸在加重，像一个等待开打的拳击手。
“我记不清了，明天去店里查一下再告诉你。”马文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淑梅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她的小腿在不由自主地抖动，内心的恐惧让她很想就此打住，不再讨论美容沙龙的事，但理智告诉她，她必须继续。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决定直奔主题，“你觉得回头客少是什么原因，是我们的服务项目不对客户的口味，还是服务质量有待提高，还是顾客体验有问题？”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几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淑梅，我不喜欢你这样，”马文狠狠地用叉子叉起一坨蔬菜举到嘴边，但并没有放进嘴里，
“你知道我和苏菲一直在努力，非常努力地经营沙龙。我知道经营情况不尽如人意，但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各种各样的办法，提高销售额。”
马文提高了声调，情绪有些激动。他说的其实都是实话，他真的很努力，至少最近这一个月。
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没有把经营美容沙龙太当回事。他本身就是商科毕业，理论知识充足，又有这么多年的商业工作经验，经营个美容沙龙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踌躇志满，又漫不经心地开始经营沙龙。开始的两周，因为新店的新鲜感和开业酬宾，沙龙顾客盈门，车水马龙，休息室里坐满了等待的顾客，店里的每个人都恨不能手脚并用。马文虽然也忙得四脚朝天，但却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商业天才，轻而易举地就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悔没有早些出来单干创业。
看着店里热火朝天的景象，马文未雨绸缪，开始着手增加人力，在报纸和网络上都登出了招聘广告。店面太小是个硬伤，完全不能匹配客流量，很多前来预约的顾客因为没有接待能力，只能推掉或是延后，马文很后悔当初没能胆子再大些，租个更大的店面。但租店面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只能等以后再说，不过马文已经把开分店列入议事日程，也开始留意店面出租的广告。
虽然忙的几乎像在打仗，营业额也噌噌往上涨，但因为促销力度大，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但马文并不担心，他算过账，照着现在的客流，促销结束后只要有一半的客流，营收就能及格，如果超过六成，业绩就相当不错了。
开业促销结束后，客流锐减，马文觉得促销后客流减少是正常现象，虽然有些担心，但并不觉得有多严重。再说去美容店美容这种事情并不是天天做的，总得给顾客一个间隔期才能有二次消费的需求啊。
可谁知开业促销结束后两个星期过去了，客流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有继续减少的趋势，马文有些着慌，进行第二轮促销，促销带来了客流的提升，但远没有达到开业时的水平。马文开始觉得事情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自己有些轻敌，开始打起精神，认真对待。他重读了大学时的营销教科书，还去图书馆借了几本美容市场营销和经营管理的书籍，怕淑梅怀疑，书没敢拿回家，而是放在自己汽车的储备箱里，有时间的时候拿出来翻翻。
马文按照书里学来的案例和营销宝典，狠狠出了几招：什么办会员卡优惠啊，顾客凭消费小票可以免费参加美容讲座啊，在报纸和杂志还有互联网上做广告啊，参加社区公益活动啊，免费赠送化妆品啊，他甚至请了一位新近出书的美容专家来店里做图书推广，承诺每个来店里参加读书会的读者都可以享受一次免费护肤服务。
可这一切好像都没有多大效用，促销的时候客流增加一些，一旦促销结束，客流就又回到半死不活的状态。沙龙好像是个破了洞的吹气人，无论怎么打气，只要气泵一停，就瘫软下来。可马文费尽周折，也找不出漏洞在哪里。
看着销售数据，马文心焦如焚，可所有能试过的招数他都试过了，还能怎么做，他完全没有了主意。在淑梅面前他佯装镇定自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可背地里确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淑梅看破事情的真相。他每天坐在空荡荡的美容沙龙里满心忧虑、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心里期望能有奇迹发生，在淑梅发现真相前，转败为胜。
中午接到苏菲电话的时候，他正和母亲吃午饭，听了苏菲的话，他心里叫苦不迭。母亲后来和他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见，伊伊啊啊地打哈哈，还不小心把母亲的酒杯打翻了。
他知道回来后一定会被淑梅盘问，他设想了各种预案，以及如何应对淑梅的盘查。最重要的一点，无论如何都要保持镇定，不能失态。可是预案和实战到底是两回事，人在心虚的时候遭到攻击还能保持镇定，需要很强的自制力，而马文的历练显然不够。
淑梅没料到马文会如此激动，她把双手放到桌子下面，不想让马文看到她颤抖的双手，“马文，我一点都不怀疑你和苏菲工作得很努力，我其实很赞赏。但是你能告诉我都采取了那些措施来提高销售额吗？”
“我们，”马文把沙拉送进嘴里，使劲地咀嚼，然后把叉子仍在盘子里，“我们印了广告页，雇了学生在附近得超市里发放。在免费海报上分发优惠券，我们和附近得银行联手，把我们的服务作为客户新开账户的优惠福利，我们还到附近得各大公司洽谈，把我们的服务折扣优惠给他们的员工。”马文的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