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回头去看，发现黎墨影还歪在她身侧，并没有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这才松了口气。
黎墨影平时向来警觉，晚上都睡不好，早上更是起得很早。
像现在这样，睡得如此安稳的样子，实在是不多见，可见，昨天戴伯齐和柳不言的治疗，应当是起了效果了。
她伸手摸了摸黎墨影的额头，又探了探他的脉门。
“唔，好像……一切正常？不过，昨天戴神医说，他每天只有四五个时辰可以自由活动，其他时间都需要睡觉……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凰玥离把他的身子摆平，又拉起被他们昨晚踢到床下的被子，给黎墨影严严实实地盖好，这才起身漱洗，准备去前殿吃早饭。
然而，她一出门，就看到了柳不言。
一身白衣的九阶炼丹师，正一个人站在寝殿前偌大的花园里，远远地望着不远处雾气升腾的湖水。
春日的早晨很凉，但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
第2040章 残忍的真相(2)
清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有种说不出的寂寞萧索。
凰玥离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而柳不言似有所觉，转过了身。
凰玥离一对上他的脸，就有些惊诧，不过是一夜不见，柳不言的脸色就变得十分憔悴。
昔日风流倜傥、神采飞扬的第一神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目光晦涩忧郁，一直挂在嘴边的淡淡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
“你……”凰玥离开了口，又忽然顿住。
柳不言见她尴尬，接口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不过，我也不是没事硬要赖在这里的。黎墨影的离魂症虽然得到控制，但是，还是难保会出现什么反复，所以，我必须就在附近随时待命，等到收集完药材，炼成清净聚神丹，为他稳固了元神，我自然会马上离开的。”
他说着，偷看了凰玥离一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黯然补充道：“如果……如果你实在觉得我在浮剑宫很碍眼的话，我也可以住到外门弟子那里去，离浮剑宫远一些，平时有什么紧急的情况，我师父大多也能料理……”
柳不言眼底痛苦之色愈深。
可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又能怪得了谁？
凰玥离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
柳不言十分意外，“你找我？什么事情？”
他还以为，凰玥离应该是不愿意跟他说话了才对。
凰玥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说完，她转身，带着柳不言穿过重重回廊，一直走到了花园深处，隐藏在湖心的一个小凉亭里。
“坐吧，我已经吩咐侍女去拿茶水点心了。”凰玥离对着他比了下。
柳不言微微蹙眉，疑惑地左右看看，才坐了下来。
他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凰玥离忽然又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了？是因为黎墨影脱险，她已经消气了吗？
柳不言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没想到，凰玥离并没有在他对面坐下来，而是偏首望向了凉亭外面。
半晌，她才低低开口，“二十多年前，我每次到浮剑宫来，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凉亭了，从这里望出去，湖水和天际连成一片，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当时，站在……他的身边，也以为这样的情景永远都不会改变，这一刻，就是永恒。”
柳不言闻言一怔，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这小丫头还没出生吧！
她到底再说点什么，难道是魔怔了吗？还是，昨天晚上做了噩梦？
“白姑娘，你……”
柳不言皱眉，想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现在想起来，人生如此无常，如同天边的浮云，云聚云散，都不能随心所欲。失去了的，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我唯一能做的，无非是珍惜眼前的一切，努力变得更加强大，保护自己重视的人。”
柳不言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第2041章 残忍的真相(3)
一时间，一种不妙的预感，忽然袭上了心头。
柳不言心脏一阵狂跳，竟然觉得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你……你到底……”
凰玥离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低声说道：“柳大哥，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十六年前死在极北冰原的凰玥离！”
“你……你说什么？？”
柳不言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凰玥离。
有那么一瞬间，凰玥离还以为，他会朝着自己冲过来，但是，柳不言双手握拳，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他猛地朝后退了几步，目光却依然一眨不眨地凝注在凰玥离身上，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凰玥离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清冷而淡定。
“怎么不可能？你其实也已经有点怀疑了吧？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假装不知道真相，不是吗？我是火系武者，又是炼器师，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炼器的天赋有多好，如果不是因为前世的经验，我根本就不可能进步这么快，修炼的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
“黎墨影跟我一起之后，就不再去寻找前世喜欢的女人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这样的男人，意志坚定，怎么可能轻易变心？你难道从来没有深入去想过吗？”
“最重要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觉得，我跟前世的我很像，不是吗？你不是还让我穿过前世的衣服，弹奏过前世的古琴曲吗？”
“这些事情，一件两件，可能只是巧合，但这么多加在一起，怎么可能用巧合来解释呢？”
凰玥离没说一句话，柳不言的脸色就变白一层。
她还没说完，柳不言已经面如死灰。
他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作响，无数的杂念在脑海中盘旋着，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不，不可能，不可能……”柳不言还在喃喃自语着。
凰玥离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不可能呢？我们前世的事情，我还都记得呢！都要我说出来你才相信吗？我跟你认识的时候，比认识慕承影还要更早，你十三四岁的时候，被你爹带到离火宫做客，我们就认识了。”
“那时候你问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我说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炼器师，然后你说，你也会成为天下第一的炼丹师！这些话，应该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连墨影都没有告诉过！”
“你……你……”
柳不言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凰玥离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时隔三十多年，年少轻狂的许多事情，柳不言都已经记得有些模糊了，但唯独跟凰玥离当年相处的点点滴滴，至今深深刻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不可或忘。
特别是跟她的第一次见面，更是刻骨铭心。
只因那惊鸿一瞥，就一生念念难忘……
这段记忆，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第2042章 残忍的真相(4)
眼前的少女能说出这些，在结合此前她提到的种种疑点，答案……已经不能更清楚明白了。
她……就是当年的离火宫小宫主凰玥离！
就是他十数年前，苦苦最求、却又求而不得的那个大陆第一美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或者说，他怎么会……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一点呢？
也许，就像是凰玥离说的那样，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他早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其实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只是，他宁愿假装看不到这一切，宁愿自欺欺人，相信凰玥离和白若离并不是同一个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给催眠自己，给自己足够的理由，来跟黎墨影争夺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因为黎墨影应该跟前世的凰玥离在一起，所以，他就有了资格，去追求白若离……
多么完美的想法，可是，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最终，还是都会消散……
想到这里，柳不言嘴角浮上一丝苦涩，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事情居然是这样！真的是我太蠢了，太蠢了……”
他仰着头，脸上虽然在笑，可是，笑声听起来，却是那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