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发作,乔纳森便摁响了铃铛,不及五秒,两个黑衣大汉就闯了进来。玄啦哼了一声,忽然就笑了,仔仔细细的看了这间陪伴他五年多的房间,转身之际像毒针般盯了乔纳森一眼,转身离去。
另一边,魏井带了一支十人小队护送赵慈去浮阳,行船途中,接到了富江发来的电报,得知李子期已死,后续事情皆已办妥时,压在他心头的重担总算松懈。
赵慈是魏井手上的一张王牌,尽管外界对已然消失近五年的上官公子再次出现颇有异词,但魏井心里明白,就凭赵慈这张脸,他也能在上官呱太面前混得支持,一旦有上官呱太的支持,那蝴蝶郡办事处处长的位置就非他莫属。
再加上,以李文豪和端木翊勾结的背景,李子期作为敲开洪荒社的“关键一环”就独显至关重要。
有时候,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假的看起来像真的,。
在海上飘了六天,赵慈一行才到达浮阳,上官呱太没有出现,只派了心腹龙一去码头接人。
龙一恭敬的等在码头,看到人群中走过来的赵慈后,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头儿,眼睛微微扩张。
当年,是他亲手推上来上官宗政的棺椁。
他什么都没问,在魏井带着赵慈走到他面前时,实时收起来讶然之色,按照上官呱太的吩咐把他们带到山庄。
龙一道,“少爷先休息一下,魏先生请随我来。”
胡缘山庄是上官呱太在浮阳选定的住所,安保等级非常高,赵慈刚一进来就感受到明暗之间的防卫。
对龙一的安排,他并没有什么异议,上官呱太就在眼前,暗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早晚会来见自己。
龙一带着魏井穿过重重庭院,在上官呱太居住的孤山阁停了下来,他上前轻叩房门,“先生,魏先生到了。”
他并没有提赵慈。
听得里面一声矍铄,“进来。”
龙一拉开门,侧身请魏井进去,他奉茶后,退出。
上官呱太出身军政世家,六岁握刀,十岁上战场,半个世纪过后,他面容不显苍老,犹如声音矍铄,整个人非常精神,看起来并不像六十多的耄耋。
魏井双膝跪地,恭敬行了大礼。
上官呱太道,“坐吧。”
魏井依言坐好。
出乎魏井的意料,又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上官呱太也没有提及赵慈,他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魏井此行的目的,道,“你很想要那个处长的位置?”
魏井道,“先生,目前蝴蝶郡局势不明,更方势力都在争抢,我自认为浸润蝴蝶郡多年,对各方情况都了解,如果能到处长的职位,可以更好的为先生,为昭国服务。”
上官呱太道,“你倒是不自谦。本来我是打算让李文豪去做的,结果他死了。即便他死了,说实话,我也没打算让你去做。”
魏井的心沉了一刹,面上努力维持,不让失望沾染。
上官呱太是何等人,这种细微的变化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终于提到了赵慈,问,“你跟宗政相处的这段时日,感觉如何?”
魏井道,“少爷很沉稳,很聪明,又有一手好枪法,日后,若在军政上多加提点,一定能成为一方名将。”
上官呱太露出欣慰,道,“所以,我替你安排了一个新的位置。做宗政的秘书。”
魏井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再次行跪拜大礼。
上官宗政作为上官家唯一一个在军队省登记过的军官,以上官家背景的加持下,前途不可限量,作为他的秘书,将来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上官呱太让他起来,又道,“我既然来浮阳,就有把我体昭国拿下这个宝岛,你好好辅佐宗政,这座岛能不能冠上上官家的名字,就靠你了。”
魏井坐的笔直,点头应下,顿了顿,又问,“先生,您不去看看少爷吗?”
上官呱太摇摇头,道,“我们祖孙之间有些误会,现在不宜由我出面。”
魏井微微低头,心道,山庄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秋染枝头,枯叶残卷。夜空一轮弯月,在动荡岁月里,成了最平凡的奇迹。
赵慈站在廊下,负手仰望,清风吹动他的衣袂,翩跹迷离。
暗影处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她实在是太过清瘦,任谁看都会担心这股和煦清风会把她吹断。
她缓缓走向赵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闪着晶莹的光,像星辰像大海,未及开口,好似终于确定了什么,明明是笑着的脸庞,霎时被眼泪冲刷。
嘴唇颤动,终于叫出惦念五年的名字,“宗政。”
纵然从未见过,但在上官宗政的记忆里,眼前的女人是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她是上官宗政的未婚妻,高阳梨绘。
高阳梨绘出身昭国顶级世家,一言一行都散发着高贵气质。她是甜美温婉的,此时,哭的浑身发颤,心底的思念再难压抑,疾跑上前,紧紧的抱住了赵慈……
赵慈不是上官宗政,生离死别他能体会,但梨绘想要的那种,他是万万给不出的。梨绘像濒死绝望的人发现救命稻草般抱着他,抱的很紧,生怕一松手,这个人会再次消失。
良久之后,赵慈迟疑着抬手轻轻碰了她的肩膀。
上官宗政跳海自杀的消息传到高阳家后,梨绘当时就晕了过去,苏醒后,她万念俱灰。
高阳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三天后,上官呱太亲自到了高阳府邸,把上官宗政墓碑处发现的异常告诉了高阳文森。
梨绘听到了,她认定上官宗政没有死,他一定在哪个角落里,等着自己去找他回来。
自那以后,她找遍了整个昭国,五年过去,一无所获。接到上官呱太的消息后,她立刻动身赶到罗曼国,没有任何停歇到了浮阳。
梨绘埋在赵慈怀中,轻轻抽泣,道,“我找了你很久,真的很久,宗政,你抱抱我,抱抱我。”
她呢喃诉说相思。
赵慈内心很复杂,这个深爱上官宗政的女人,很明显是被上官呱太利用了。上官呱太和上官宗政之间有难以磨灭的血海深仇,这种仇恨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即便是过去了五年,上官呱太依然不太确定,他宝贝的这个外孙对他的恨还有多少。
但上官宗政是他养大的,上官宗政的秉性,他一清二楚,此时能感化他的,只有梨绘。
可惜,他不是上官宗政。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梨绘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眼眶湿润,楚楚可怜,这个时候,说出“分开”的话,这个女人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勉强笑了笑,想了想,却说不出一句合适的安慰的话。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和异常,梨绘慢慢从他怀里退出,静静地看着他,但微微蹙起的的眉已经替她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赵慈小心斟酌了措辞,道,“外祖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梨绘道,“伯伯在忙,让我先来看你。”
她的声音带着哝音,顿了顿,又有些委屈的看着他,道,“宗政,抱抱我,好吗?”
情人之间的拥抱,她所要求的不过如此。
赵慈面上的迟疑一闪而过。
梨绘敏感的捕捉到了,那一瞬,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心底某一个东西沉了下去。以前,那个总喜欢粘着自己亲亲抱抱的男孩,不复存在了吗?
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勉强笑了笑,道,“你呀,连我也认生了吗?”
赵慈懵懵道,“……我饿了。”
梨绘,“……”
另一边,蝴蝶郡。
华玄月幼年的玩伴高小兰生了第二个娃娃,满月酒那天,高小兰特意给她送了帖子,还打了电话过来,千叮咛万嘱咐,第一个娃娃的满月酒没喝上,第二个一定要喝上。
林招弟是不想去的,华玄月的记忆里关于高小兰的印象,是个叽叽喳喳话多的,刚才接电话时,她只说了五个字“我是华玄月”,然后,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连找个机会挂断电话的空档都没有。
玄朗走了过来,把一个红包放在桌上,道,“红包我给你准备好了。”
丢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林招弟非常不喜欢小孩,这大概跟林如意有莫大的关系。到了高小兰夫家的宅邸,看着新生儿红扑扑的脸蛋儿,她只是笑了笑,把红包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