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的眸光瞬间变冷,却是让秦俢确定了心中所想。
他上下打量着温凉,似是第一天认识温凉一般。
小凉凉这品味够独特的呀,美人才女全都不爱,竟是喜欢上一个被退过婚的倒霉女子。
难道是嫌自己过得太顺风顺水,想给生活找些刺激?
“我听说前段时间谢斌与赵楚都因她遭难,可想这位顾大小姐的倒霉实力不容小觑。
那赵楚都坐了火坑,你喜欢她,就不怕染上晦气,天天摔跟头?”
温凉眸色冷淡,面无表情的看着秦俢,冷冷道:“让你做的事都做好了?”
秦俢撇撇嘴,“瞧你那损样,我不过刚说了两句你就不爱听了,真是重色轻友。
得,咱也不在这碍眼了,还是办正事去吧!”
秦俢起身,行至门口,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子,笑嘻嘻的问道:“凉凉啊,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喜欢这位顾大小姐什么啊?”
眼看着温凉拿起了桌上的砚台,秦俢忙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温凉放下砚台,神色冷冷,垂眸间的目光却分外温柔。
他不是喜欢她什么,而是她什么他都喜欢。
他突然蹙了蹙眉,抬头望向了还杵在原地的暗二。
既是早就把宋达送进宗人府了,那此时她不是早应到了王府吗?
暗二被这记目光看的心中惶恐,心里暗恨墨迹办事不利,只得硬着头皮道:“回主子,顾大小姐中途去了宋府,想必是与宋老夫人通报此事去了……”
温凉闻后神色未变,只随手从桌边拿起了一本书,慢条斯理的翻了起来。
清冷的面容矜贵,疏离,好看的像画。
暗二悄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主子看书的样子真好看,就算把书拿倒了,依旧好看呢!
温凉的视线确确实实落在了书上,只不过那些字一个都没入得了他的眼。
宋府那边他自会派人告知,她明知他风寒发热,竟是一点都不担心着急吗?
不开心……又想找人麻烦了!
顾锦璃到了宋府门口,还未等与门房自报家门,门房便直接将她请了进去。
“大夫你可算来了,快点随我进去吧!”
顾锦璃和墨迹面面相觑,两人几乎是被半推着进的宋府。
引路的小厮脚步很快,顾锦璃紧紧跟在后面,就差小跑了。
墨迹一脸莫明,小声与顾锦璃道:“顾小姐,您在宋府这么有面子吗?直接露了个脸,就有人把咱们请进来?”
顾锦璃摇摇头,她总觉得这小厮好似十分慌张,似出了什么急事一般。
“敢问一句,你这是要领着我们去哪?”
听到顾锦璃发问,那小厮的脚步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气息微喘的道:“当然是去我们大夫人的院子了!”
顾锦璃和墨迹两人相视一眼,两人皆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惊愕。
“贵府大夫人出了什么事?”顾锦璃试探问道。
小厮沉默了一瞬,但想到这人是大夫,一会儿也是要诊脉的,便压低了声音,如实道:“大夫人她……中毒了。”
“什么?”
顾锦璃震惊不已。
她与宋府大夫人没什么交集,但在两次接触中,她觉得那应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子。
而且她才刚刚见过宋达,此时听闻他母亲中毒,心中一时不由戚戚。
她暗暗锁眉,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宋达刚“被越狱”,此时宋大夫人又突然中毒,两者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未等迈入内间,便听到了屋内有人低低的啜泣声。
“大嫂真是太傻了,她怎么就能想不开服毒呢!
都是我不好,我今日明明看出她有些不对劲,却是没有多想,若是我能跟她回来,陪在她身边,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宋三夫人站在床旁暗自垂泪,瞧着伤心不已。
宋二夫人站在宋三夫人身边,心情也不好受。
虽说她有时难免嫉妒大嫂管理府中中馈,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两人也没有过嫌隙矛盾,看着宋大夫人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她的心里很不滋味,眼圈也不由红了起来。
“二嫂真是太傻了,事情何至于如此啊!”
宋老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容极其沉重。
到丫鬟喊“大夫来了”,才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
可当她看清迈进内间的人时,那双模糊的眼瞬间明亮起来。
宋老夫人几乎是立刻站起了身,她的反应惊动了身边的几个人,宋碧涵眼睛都哭肿了,一看是顾锦璃,忙跑过去拉着她道:“晋大夫,你快救救我大伯母,求求你千万不要让她死!”
“晋大夫”三个字让还在啜泣的宋三夫人顿时止了声,她侧头望去,只见宋碧涵拉着一个清瘦俊秀的少年走了过来,赫然便是那个救活了宋老尚书的晋大夫!
她让开身子,半垂着头,眼神略带些许惊慌。
若是寻常大夫来,她没有一点顾虑。
可此人能救活将死的宋老尚书,想来医术不凡,她心中一时不由惴惴。
宋老夫人虽不清楚顾锦璃怎么会来,可一看到她,心里便安定了不少。
“这里交给晋大夫诊治,你们全都出去,不许进来打扰!”
宋老夫人一声令下,众人不敢不听。
宋三夫人一边走,一边向床上张望。
只见脸色灰白的宋大夫人又呕出了一大口血来,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
她暗暗松口气,看这样,应是已经毒浸五脏六腑,除非这晋大夫是大罗神仙,否则也无力回天了吧……
宋大夫人的状况很不好,在顾锦璃进来的这片刻中她便已经呕了两次血。
顾锦璃忙为她施针,封住几处要穴,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两颗药丸喂宋大夫人服下。
顾锦璃从小挎包里取出一把小银刀,递给墨迹道:“去火上烤一下。”
墨迹连忙接过,走到烛火旁仔细的烤着银刀。
他们有时候中了暗器或是箭伤,也要用烤过的匕首将暗器挖出来,是以对这件事并不陌生。
给银刀消毒后,顾锦璃便开始为宋大夫人放血清毒。
她一面清毒,一面不断的变换着银针的穴位,没有一会儿,额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暗红色的血顺着宋大夫人纤细的手腕汩汩流出,惨白的肌肤,黑红色的毒血,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宋老夫人虽一言未发,但她的双目泛着血红色,眼中笼了一层雾气。
墨迹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宋大夫人每抽搐一下,他就忍不住打一个激灵,她每吐出一口血,他的心跳就快了两分。
可坐在榻边的人却从始至终神色未改分毫,清丽的面容因眸中的冷静竟显出了几分威严的气势。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墨迹在这一瞬突然明白了主子为何会喜欢顾大小姐了。
单就这份心胸气势,京中贵女便无人可及。
时间点点流逝,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墨迹觉得他都有些累了,可顾锦璃却仍能全神贯注,目光始终清明,更是让他心生佩服。
终于,宋大夫人的身体不再抽搐,也不再大口大口的咳血,只脸色依旧苍白。
顾锦璃为宋大夫人包扎好了手腕,才重重喘了口气,抬手将额上的汗擦去。
“锦丫头,情况怎么样了?
她是不是没事了,是不是很快就能清醒过来?”宋老夫人见顾锦璃停手,才敢开口询问。
看着宋老夫人期冀的眼神,顾锦璃却是蹙眉摇了摇头。
宋老夫人心中一紧,握着顾锦璃的手,一字一顿道:“锦丫头,情况到底如何,你如实告诉我,我受得住!”
“老夫人,宋大夫人中毒已深,我没有办法为她彻底清毒。
我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几大穴位,可暂保毒性不会侵入五脏六腑。
我又为宋大夫人服用了解毒散,可暂缓毒性,却无法彻底根治。”
宋大夫人与宋老尚书的情况不一样,宋老尚书是因饮酒而致使体内的药性改变,虽有中毒之症,但并非身中剧毒。
可宋大夫人却是服用了有毒之物,诊治的又不算及时,能暂保性命已是她的极限了。
擅用毒者才擅解毒,在现代接触毒药的机会着实太少,她也只懂皮毛而已。
听顾锦璃如此说,宋老夫人只觉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