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刚刚在别人的注视下，大哭了一场，眼睛肿了，这会儿手托着脸，整个人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得不要不要的。
坐在露天烧烤摊的凳子上，冬天凛冽的寒风吹来，她裹了一下自己的外套。
“你还知道冷？”尹正南边说边跟痞子似的，从大衣里摸出烟，点着了，然后眯着眼睛抽了起来，还对着顾清衍吐了一口烟。
顾清衍伸出手来，跟尹正南要东西。
“干什么？”他皱着眉头问。
“给我根烟。”
“你要不要上天？”他问。
顾清衍听到尹正南拒绝了她，更觉得委屈了，又开始一个人喝酒，心里太烦了。
尹正南并不阻止她，只看着她喝。
喝到顾清衍不省人事了，他半扶半抱着醉醺醺的顾清衍，上了他的车。
他又换了一辆车，奔驰。
顾清衍的头靠着椅背，开始唱歌，本来她唱歌不难听的，可一喝了酒，就不在调上了。
她侧了一下头，看到方向盘上的标，“你们有钱人，怎么换车都跟换衣服一样啊。”
“没换衣服速度快。”他很正经地回答。
“那些犯罪分子，还有没有漏网之鱼？”顾清衍又问，喝了酒，她是非常清醒的，也就是自己说什么，大脑控制不了罢了。
“没有。”
“你是怎么抓到的？”顾清衍又问。
“咱有线人。”
顾清衍慢半拍地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小护士，应该就是她的线人，可那天他请她吃日本料理的时候，不还没有任何发现嘛，怎么今天突然就抓到了。
顾清衍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小护士说没事，我觉得有事，在病房门口蹲守了两天，让我蹲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到。
顾清衍有些自作多情地想：他什么时候也对抓贩卖儿童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尹正南侧头看了顾清衍一眼，仿佛在用X光线照射她的心，然后，他转过头去，“你想多了。”
顾清衍心想，他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了吗？本来觉得他是自作多情的，现在，她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得厉害。
“那你干嘛非要抓住他们？”因为心虚，顾清衍的口气缓和了不少。
“我的瓷岂是那么好碰的？”
顾清衍撇了撇嘴，心想，果然，招谁不行，非要招尹正南，他是有钱，可也记仇，喂狗的肉里都带着七步断肠散呢，这些人，该！
“那那个小护士，也立功不少，是不是？”顾清衍又问。
“你又在想什么？我没许她终身。”
破获了拐卖儿童的集团，都没有找到静黎，以后想必也是希望渺茫，她也不可能去了小朋友的家里了，如果去了，小朋友的家长会给她打电话的。
她又哭起来，整个人的身子滑到了车座下面，又上来，总之，相当狼狈，她感觉自己真的没用啊。
到了顾清衍的楼下，尹正南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尹正南还没扶她呢，她就从副驾驶上跌了下来，半跪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的手还抓了尹正南的脸，她不晓得严重不严重，不过，听到尹正南一声气急败坏的“我操”的骂声。
然后，他对着车的后视镜照了起来，顾清衍扶着路边的垃圾桶吐。
吐完了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原来整个人都被尹正南扛起来了，被他扛在肩上，这样，她的手就够不着他的脸了。
顾清衍虽然头朝下，反胃难受，但她还是挺有数的，知道今天晚上尹正南送她回来的，还知道尹正南联合警方破获了一个犯罪集团，简直是神明一样的人物。
所以，即使她特别难受，也一声都不吭。
她多识时务啊。
进了电梯，尹正南说，“住几楼？钥匙给我。”
“在包里，11层，1102。”
等到了1102门口，尹正南放下顾清衍从她的包里拿钥匙。
顾清衍的酒劲儿现在是彻底上来了，身子如同面条一般，软软地顺着墙角滑了下去。
尹正南正在开门，看到此景，又骂了一声，“操。”
这话，又让顾清衍听见了。
今天，他可是第二次说这个字了。
“你整天操什么操？”
“□□。”他似乎低吼了一句。
顾清衍心里怒气冲天，不过她很清楚地知道，这种时候，她千万不能惹怒尹正南，这可是在她的家里，孤男寡女，而且，体力上她不占优势，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乖乖进屋睡觉，她不能作，千万不能作。
脑子想的很清楚，可行动根本不受控制，身子总是撞在尹正南的身上，虽然那个字，他不说了，可她心里芥蒂得很。
尹正南扶着她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
顾清衍一直睁着眼睛，盯着他，手机就在她床头，他万一图谋不轨，就小心点儿。
她紧紧地缩在被窝里，本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他的，就见他抽烟抽得痛快。
“你老盯着我干嘛？放心，对酒品这么差的女人，没兴趣。”他淡淡地说。
顾清衍注意到，他的右脸上，有好几道抓痕，都有血迹了，现在他在顾清衍心里的形象，从江湖大佬变成了有故事的江湖大佬，可沧桑了。
“你脸上有抓痕。”顾清衍迷迷糊糊地说到。
“是不是很难看？”他手摸着自己的脸，微皱着眉头。
“没有，像维纳斯一样完美。”
尹正南才不信，他起身去了顾清衍的卫生间照了一下。
顾清衍本来想就这么一直瞪着他的，可谁知，酒劲儿太大，强占了顾清衍的大脑，等到他从卫生间回来，她的眼皮就撑不住了。
尹正南的影子，在她眼前，一点一点地散开，倒和他以前的形象不大相符，更像是□□大佬了，城府深得很。
可能他不想和一个“酒品太差”的女人目光对视，也可能觉得，碰到顾清衍的眼光，是秀才遇到兵，他随手拿起顾清衍手边的一本杂志来看。
顾清衍是学习英语的，以前的时候，中文也不错，喜欢看看杂志，时尚的，心灵鸡汤的，都有。
不巧，尹正南随手拿起来的的一本正好是《花花公子》。
他目光抬起来，问顾清衍，“你看这种书？”
顾清衍很想知道，“这种书”是“哪种书”。
怎么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看小黄书被父母抓住的时候，父母的眼光。
好像他不看一样，他不看怎么知道她是34C？分明就是经验之谈啊。
房间里很静，能听到时钟“滴答滴答”的动静。
顾清衍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首歌：
“秒针分针滴答滴答在心中
我的眼光闪烁闪烁好空洞
我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阵阵悸动”
脑子乱，顾清衍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歌。
不多时，猫头鹰出来报时：二十点整。
顾清衍心想：天都这么黑了，才八点。
酒劲上涌，尹正南在她眼前越来越模糊。
……
第二天顾清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顾清衍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
可能也正如他自己说的——嫌弃。
她酒品确实不好，不但胡说八道，还动手动脚，昨天，她好像把他的脸给抓伤了。
顾清衍并不十分确认。
虽然昨天她喝醉了酒，但昨天确实是八点就睡了，睡了九个小时，精神不错。
想到静黎什么消息都没有，顾清衍又哽咽地想哭，起床，洗漱，都觉得浑身无力，姐姐不知道生了没有，给静黎生了一个小弟弟，还是一个小妹妹？
今天她特意打车去的公司，因为没心情也没劲坐公交。
却没想到，一去，老田就说今天还要开会，现在青梅小区是明珠地产最重要的项目。
十点半，正南物料的技术人员来跟明珠地产的人对接资料。
尹正南没来。
他头一回没来。
老田问他们，“尹总怎么没来？”
“哦，尹总被狗抓伤了。”
顾清衍心想：他那种人，绝对不可能养狗。
被狗抓伤？
模糊的影像中，浮现出昨天他对着后视镜，揽镜自照的自恋相。
八成是被她抓伤的，可她也不是故意的。
被说成是“狗”，顾清衍挺生气的。
但生气很快也就过去，顾清衍不是一个计较的人，这一天过得倒也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