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她撩完就怂(174)

那小丫头有些疑惑道:“冰雪芽是什么,从没有听过。给小世子煎药喝吗?”

吉祥话间磕绊了几次,这会儿定下神,轻睨她道:“自然不是,这是我儿时一位道士给的方子,做成香包悬在床梁上,能辟邪除厄。”

见那小丫头犹豫,吉祥兰息幽吐,反而气定神闲去榻边坐下:“你若不便,自去禀告郡王一声,问他许不许。只是这件我已回过王妃,王妃也同意了的,你要多事,一来二去耽误了世子的病情,这罪责我可不担。”

小丫头一听,向榻上迷糊的小世子看了看,不敢多事,依言去朔安苑取东西。

那苑外府兵严防,小丫头依样画葫芦,拿“耽误世子病情”说事,便没一个敢再拦。

音讯传到洛诵跟前,他几乎立刻想到这是姑娘递话进来,面上不露形地请人等候,转身进去告诉公子。

“冷佛手、育文香、冰雪芽……”

那丫头惯来离了他胆子便大,穆澈修眉不自知地蹙动,信手在案角勾划几笔,组成一字,想了想,又把“冰”字添在后头。

撤,冰。

一直盯着公子手底动作的洛诵悚然惊心,目光射过去:“公子!”

穆澈盯着那虚无的字迹,不动半晌,恍若入定。

等回过神来,他问了句不相干的:“还跪着呢?”

“啊?”洛诵反应了一下,好歹压下惊惧,不知怎么又咬了牙:“叫了他几回,就是不肯起来,活是头倔驴!”

“倔驴!”

粼鸢在营中找到慕容元龙时,亟霆军首领正组织着最后一旅人马准备徙退。

重甲在身,慕容元龙还是那么浑不正经,“虽然末将喜欢听鸢帅这样唤,以后叫不到了,鸢帅也别失落啊。”

粼鸢身上还挟带着疾马的尘霜,直视他问:“你当真要接令?”

“这话怎么说?”慕容元龙抬眼望,不过一夜时间,营台空空,将有鸦栖。“令出一家,为上帅第一要任;将令兵行,为军者第一准则。鸢帅不会不知,我岂能不听军令?”

“空虚备防,让出昌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慕容元龙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下去:“风掣、云捩、凤翔三个旅,抵挡不住千万铁蹄,鸢帅要早为自己谋划……到时候前突后踞,哪面是敌呢?”

他果然知道粼贞裔撤兵意味着什么,粼鸢浓鬓萧侵,冷冷地打量他:“你十五岁做我父王中军前锋,是他一手带出的兵,你应该知道我父王毕生的心愿是什么。”

慕容元龙目光闪熠,粼鸢不待他答,反身挥氅上马,驰向北关。

“鸢儿啊……”

慕容元龙久久望着马蹄踏尽之处,“知父莫若子,这句话,你该去质问郡王才是……”

军令出如山,即使有隐约的猜测,也没几人胆敢质疑。在此之前,粼鸢也没有想到,最终敢冒着抗令死罪留下的,会是最较真最古板的李老将军。

箭楼十三关,是拦阻北燕的第一道屏障,也是把守中原朔北最重要的关口。粼鸢赶到临闾楼时,李老将军才将手下不足千余人布控妥当。

遥见一抹艳紫纵马上高冈,李唐皱纹深刻的嘴角习惯地向下撇,踏靴迎下城梯。那边已下了马,就势单膝伏地,规规矩矩行了个军礼。

这是自打李唐当着范阳王和三军面前,执意反对女子领兵以来,昌黎郡主向他行的最厚重的礼数。

“真是快变天了,还能看见郡主服软的一天。”

人人皆知李老将军平生不开玩笑,可今日这当口,他却成为一个和蔼的长辈,扶人起来,叹息道:

“好好一个女孩子,干什么舞刀弄枪的?打仗是我们的事,你们这些后生啊,该过些安平日子。”

从前他看不惯粼鸢带兵,抱怨的也是这类话,可粼鸢从没像今天一样听出话里怜惜的深意。

北风把她的鼻头吹得通红,豆蔻杀敌、及笄封邑的昌黎郡主,稳稳定住胸海波涛,随老将军北眺锦山。

“边关未靖,何以安平?廉颇尚能加餐,小辈岂敢落后!”

这一天,年终岁始,关山迢递,正是除夕。

第159章 余寸地   狠不能狠,忍不能忍

亟霆军撤了,广毅军撤了,除了阿黎把在手里的,该动的不该动的,粼贞裔通通动了。

当仇筅提议兵撤范阳、纵燕入关时,他的震惊不啻山崩海啸。

可狠心再想,没有人生来甘做牛马,他父亲戎马一世,一世不悔,已将皇恩还尽。

而他幼年经历的一切忍辱,欢宁正在遭受的所有折磨,是时候该讨问回来了。

如今昌黎郡形同虚设,他已经没有回头路。

思绪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书房外的守卫似拦着什么人,转瞬被一声斥退。粼贞裔敏锐地嗅见一股血腥味,混着恶臭,皱眉转身,洞开的大门现出一个高窈身影,手里拎一个染血的包裹。

“粼鸢你——”

怒气尚未冲顶,粼鸢“咣啷”把手里的东西丢在桌上。

她的紫披风上混染着泥土和血水,没功夫说话,先找茶杯仰头灌了半壶,手上的血污落进杯里甚也顾不上。

活脱脱才从坟包爬出来的鬼模样。

“你干什么去了?”粼贞裔转气为疑,指着那包血糊东西:“这是什么?”

粼鸢喘透气息,瞥他一眼,动手将包裹摊开。

一阵浓郁的腐臭冲天而起,要用极大的定力才分辨得出——那是两截左手臂。

荣弈的心本能一跳,好像有所预感,沉声问:“谁的?”

“掳走欢宁的人。找了好久,昨天半夜从地里起出来的。”她不说废话,抽刀拨弄那断臂内侧一块帕子拭过的皮肤,“仔细看看,你对这个应该不会陌生。”

何止不陌生,粼贞裔简直熟悉透顶,他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手臂上就带着这个标记。

半身马鹿,麋角张虬,鲜卑族的图腾。

把这样东西和粼鸢的话联系在一起,荣弈郡王体内的热气一股股向外抽流。残肢臭气薰天,他目不转睛地盯住,本能想抓住什么,却不由迭退步子,勉强抓住椅背:“这、这是假……”

“想说这是我做假?”粼鸢刀尖对准图腾,“你也与他们打了小半辈子交道,应该看得出来,这印青是二十年以上才能形成的。”

“你……”

粼贞裔的眼神无法聚焦,一个想法、或说一个觉悟魔鬼一般摄住他,打碎数日以来的笃定,让他忘了呼吸。

粼鸢偏偏直视他的眼睛,“想说这是我临日抓来替穆侯开脱的?看看腐烂程度,至少四天以上了,若我是四天以前抓了他们——”

粼鸢笑了笑,唇角冰凉,“哥,何至于此啊?”

何至于此,覆水难收。

粼鸢自打进门没唤过他一声,这一句“哥”,包含无尽嘲讽。

“你一直偏执地认为穆侯劫人栽赃北燕,怎么从来没想过,是北燕劫人陷害穆侯呢?

“想不到,还是不愿意想?”

粼贞裔汗浃额颈,突有来报:“王爷,北苑的几次要见王爷,压制不住,有些要硬闯的意思了。”

粼贞裔猛然想起,从昨天开始穆良朝就屡屡要见他,他一直没有理会。

粼鸢凤眸侧转,发话:“请人过来。”

一裘素氅带进谡谡寒风,穆澈踏进书斋时,粼贞裔犹对着两截残臂发怔。

看见残臂上的图腾,穆澈眸光缩敛,思绪电转,登时明白前因,向粼鸢颔首道:“幸有郡主,省了我无谓唇舌。多谢。”

时隔多日再看到穆澈,粼鸢终于也松了口气,“只是晚了。”

“不晚。北燕千军万马无惧,只消郡王回头,心向社稷。”

粼贞裔被这句话刺个正着,指尖神经质地抖了抖,直呆呆望向穆澈。

软禁了这些时日,穆澈风神依旧,神情也并无怨忌,道:“鲜卑异族狼子野心,郡王一时受蔽,情虽有可谅,国法不容疏。范阳王累世勋功,兢兢报国,吾不忍老王爷身后英名堕于儿辈,素心污淖谪以斗筲,圣聪不敢欺瞒,宸意尚可婉谏,保郡王身家性命,存三军留归粼氏——郡王意下何如?”

这番话说得分外简洁,也分外有力,一字一句都敲在粼贞裔心上。

他终于想起这些时日躲避着不敢去想的先父,想起父王生前对他“狠不能狠,忍不能忍,志大气奢,恐败功业”的不放心,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又在心里聚成焦火,惚惚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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