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115)

陆不言早就猜到西竹会这样说,便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道:“爱信不信。”

西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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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阳下,冬雪绕空,如飞花穿庭。

一棵百年枯树之下,迎风而坐一人。穿素衣,披大氅,面前的圆形石桌上置着一套茶具。

陆不言踏雪而来,站到朱肆身边。

朱肆端着手里的茶碗,那上面薄薄飘了一层雪,慢慢沁入清冽的茶水之中。男人白皙修长的手端着那茶碗,递到唇边,轻抿一口,脸上淡然之色瞬消,手一哆嗦,差点把茶碗打翻,“嘶嘶嘶,好凉。”

原本温热的茶,被落了许多雪,这才冷得凉牙。

陆不言翻了个白眼,道:“办好了。”

朱肆捂着自己被冻到的牙哼哼,“那个西竹?”

“嗯。”

“唉,”朱肆叹息,“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怜又如何,做错了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陆不言表情冷淡,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晴好,而非一条人命。

朱肆摇头,神色有些恍惚,“陆儿,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陆不言抿唇,“人都是会长大的。”

“是啊,人都是会长大的。”心思越多,遇事越多,渐行渐远。朱肆垂下眉眼,慢吞吞地转着手里的茶碗,然后招呼陆不言道:“坐下喝杯茶吧。”

陆不言冷酷拒绝,“没空。”

“没空?连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你还有其它的事要办?”朱肆扭头看他,有风起,吹开了陆不言身上单薄的袍角。

陆不言身体底子好,冬日体热,一向穿的不多。朱肆正坐着,从他这个角度能很明显的看到一条大红牡丹裤。

嗯……朱肆把不小心又被他摔倒的茶碗扶起来,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古怪又难忍笑的表情。

他一脸担忧地站起来,然后伸手,轻柔地拉住陆不言的手道:“陆儿,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我给你放个假?”

陆不言恶心地抽开,后退三步,“不用。”

“那你……”朱肆正想着要怎么委婉的询问,那边陆不言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要涨俸禄。”

“涨俸禄?”朱肆立刻就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道:“陆儿啊,你该知道的,现在国库空虚……”

“国库空虚到连我一点俸禄都涨不了?”陆不言拧眉,“我给你干了这么多年的活,你就连点俸禄都不给我涨?”

朱肆十分奇怪,都干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想着要涨俸禄,怎么突然就要求涨俸禄了呢?

“那个陆儿啊,你是出什么事儿了?”朱肆小心翼翼地询问。

原本还臭着一张脸的陆不言突然面颊微红,耳根发烫。

朱肆震惊了,这种娇羞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陆不言摩挲着手里的绣春刀,声音沉哑道:“我要娶媳妇了。”

朱肆张大嘴,被狂风灌了一肚子气,呛得猛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他单手撑着石桌,另外一只手去拿茶碗,然后猛灌几口,终于将那咳嗽压了下去。

“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娶什么?”朱肆一把抓住陆不言的肩膀使劲一顿摇。

陆不言嫌烦,一把推开他,语气虽是不耐的,但眸中的光亮却怎么都掩饰不住,他说,“娶媳妇。”

朱肆崩溃了,“陆儿,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还是快点回京师去,我给你找个太医看看吧。”说着,朱肆一把抓住陆不言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陆不言抽出胳膊,面色沉静,“我没疯。”

“那你怎么得了臆想症?”朱肆一脸担忧,“这世上谁敢嫁给你啊?她是耳聋还是眼瞎?不对,不对,她肯定是耳聋又眼瞎。”

陆不言:……

“她不聋,也不瞎,并且生得十分漂亮。”男人说话时,微微扬起下颚,露出一副骄傲之态,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未来的小媳妇。

“那她是谁?”朱肆真是太感兴趣了。

陆不言瞥他一眼,“不能说。”

“哎,”朱肆立刻道:“怎么,你还怕我抢你的小媳妇?”

“不是。”陆不言有难言之隐,他沉默半响,面容整肃,“如果有朝一日,有人犯了错,我用命保她的话,你能不能放过她?”

听到此话,朱肆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他认真思考,“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便可。”

“好。”陆不言郑重点头,然后又问,“涨俸禄吗?”

朱肆:……

朱肆明白,这是孩子大了,想要娶媳妇了。他虽然也想要帮忙,但无奈有心无力啊。

“陆儿啊,这样,平遥的嫁妆我分一半给你当聘礼,你觉得怎么样?”

陆不言沉默半响,然后点头,“好。”

“好!”朱肆大喜。

两个不要脸的男人就这样决定了。

商量完聘礼的事,陆不言又想起一件事,他道:“赵府里不安全,您最好去锦衣卫的暗桩内避一避。”

朱肆却摆手,一脸闲适地转身,继续去摆弄那些茶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此次出来,不正是为了引蛇出洞吗?”

陆不言不是很赞同,“可是太危险了。”

“无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老天觉得我这皇帝当的不好,我也没办法。”

陆不言在原处静站良久,面无表情地朝朱肆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朱肆看着他的背影喊,“你去哪啊?”

陆不言头也不回道:“当你的刀。”

.

陆不言在赶去衙门前,先找到了胡离,并将西竹与赵大郎的事情与胡离说了。

“什么?那赵家大郎竟然是这样的人?”胡离一脸惊愕。

陆不言点头道:“嗯。”

胡离叹息着摇头,“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当初,郑敢心那样的一个人……”话说到一半,胡离看一眼陆不言,就不提了,他转移话题道:“那西竹可信吗?”

“我就是因为担心她出尔反尔,所以才将这件事告诉你。”

“老大想让我跟着一起去?”

“嗯,”陆不言点头,神色有些凝重,“可能会有危险。我没有跟西竹交过手,不知道她的剑术到底如何。”

“江湖第一剑客,自然不是纸糊的。我们两个虽不算顶尖之人,但联手的话,应该也能与她打个平手。”

“嗯,走吧。”

陆不言背后有圣人,虽然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这条强龙实在太强,故此,陆不言顺利的将西竹的丈夫从衙门里带了出来。

“不过,这是不是也太顺利了?”胡离疑惑。

陆不言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三人拐进一小巷,里头正停着一辆青绸马车。

马车厢内,西竹正坐在里面,陆不言撩开马车帘子,便露出了他身后站着的男人。

“听雪。”男人一眼看到西竹,立刻奔上了马车。

西竹半跪在马车厢内,急切的上前一把抱住男人。两人紧紧相拥,像是两瓣包裹住的花苞。

无声中,西竹的泪沾湿了男人的衣襟。

男人轻柔安抚她,“没关系的,我没事,我们回家吧,嗯?”

西竹抱着男人,缓慢摇了摇头,她伸手擦干脸上的泪,努力扬起笑道:“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

“不行,要走一起走。”男人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用力握紧西竹的手。

西竹脸上露出笑来,她说,“夫君,你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好不好?”

男人生得沉默而寡言的壮实模样,他盯着西竹,缓慢开口,声音沉沉地唤她,“听雪。”

西竹笑了,眼泪跟着一起滑落。

男人拉着她的手,眼中显出一点哀求之意,“听雪,听雪,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回家以后,我日日念一百遍给你听。”

西竹脸上的笑越来越大,看着实在是幸福至极,“平日里三扫把都打不出一句情话,今日里这嘴是吃了蜜糖吗?”西竹的手抚上男人胡子拉杂的脸,她努力地笑着,说,“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好吗?”

“听雪……”男人察觉到什么,话未说完,就被西竹一掌劈晕。

陆不言站在马车旁边,听到里面西竹隐忍的抽泣声。

胡离跟陆不言站在一起,透过马车帘子望了望,什么也没看到。

“老大,你就这么相信这个西竹?她可是江湖第一剑客啊,你我联手都未必能奈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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